張錦榮黑色皮褲，毛領皮衣，老氣橫秋地坐在工位上，舉著酒壺道：“大佬，‘老聯’的律師到了，申請律師會見。”
    聯英社能勾搭上鄧氏，便代表它在江湖上勢力不俗，堂主出事，當然會有律師服務啦。
    按照實力，劃分社團等級，第一檔為四大字頭：和合圖，和安樂，新記，號碼幫。
    第二檔為後起之秀：和勝和，大圈幫，福義興，聯英社，同新和，聯公樂等十幾家。
    第三檔為東義福，和勝義，義同和等。
    其中，第一檔為全港幫會，在三區都有地盤，並紮堆油尖旺，銅鑼灣，灣仔，中環等油水區。
    四大字頭各有巔峰期，都曾稱霸全港，做過“江湖第一”，巔峰時期，會員數全超十萬。
    至今日，四大字頭最少的一家，會員還有三四萬人。
    第二檔為地區性幫會，主要集中在某塊油水區內，人數多為一兩萬，資格較老地區性幫會，巔峰時期，能和四大字頭掰手腕，比比誰更威風。
    第三檔則為郊區社團，最威風的時候，隻能擠入第二檔，目前都退出油水區，在郊區市鎮經營。
    此外，還有大小百餘個夕陽字頭，躲在鄉下，掙著三瓜兩棗，守著江湖美夢。
    照派係分，則有義字頭，東字頭，福字頭，同字頭等，背景各不相同，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社團網絡。
    正因關係密切，香江社團十分排外。
    而聯英社，聯公樂，同新和，馬交仔四家二檔字頭，為避免被合圖，新記等四大字吞並，還組成“四大公司聯盟”，商定同進同退。
    行走江湖時，他們都自報“四大公司”的名，十分囂張，連新記，和安樂都不怵。
    林天盛舉起茶杯，簌簌口，麵色溫和：“請律師幹嘛，多浪費錢，叫律師等一等，你找臭口祥談條件。”
    “做汙點證人，站出來指控鄧氏，我保證他舒舒服服，過半年就能出來。”
    張錦榮旋上酒壺，活動著胳膊，出聲道：“交給我吧。”
    審古惑仔，最不需要講麵子，做交易前，殺殺價，好正常的啦。
    林天盛暗自思量：“咬出一個鄧氏的人，不管是誰都行，順藤摸瓜，就能把鄧鈺昌送進赤柱。”
    雖然，新界鄉議局主席權力很大，但是，鬼佬同樣想削弱有“自治權”的鄉議局。隻要把案件調查清楚，鬼佬絕不吝嗇批捕。
    還不用擔心新界鄉民有損失，因為，廢掉鄧鈺昌後，依舊會選出新主席，在大方向上影響為零。
    反直覺的是，削弱鄉紳集團，是對鄉民生產力和資產的解放。
    正是因為鄉紳集團牢牢攥緊土地開發權，導致港府一直無法開發新界。鬼佬再惡，“資本主義”都要比“鄉紳自治”來的先進。
    不是鬼佬心善，不是鄉紳黑心，是屁股決定一切，製度異化人心。
    如今，鄉紳還想把手插入警隊，收編殘黨。
    那便必須死，死得有價值些，是他的福氣。
    馬德龍順手接起警情電話，出聲道：“喂？”
    “中環報案中心call，有起失蹤案的單子，報案人‘黎仲英’，申請西九龍重案組林sir協助。”
    馬德龍真想不到，能在西九龍接到中環報案中心的案子，但隻要報警人能說出警號，姓名。
    報案中心並不介意轉達給對應警官。
    “說。”
    馬德龍聽完警情，心覺不妙，寫了個單子交給組長：“幫辦，黎仲英是你朋友啊？”
    林天盛剛坐在椅子上，放鬆情緒，心中一突，拿過單子：“什麽事？”
    發聲時，眼神已落在警情單上，臉色刹時凝重，黎仲英的女兒和妻子竟然成雙失蹤，絕無可能是巧合。
    “嗙。”馬德龍剛開口說兩句話，林天盛手掌便落在桌麵，引來許多警員目光。鄧耕耘，高子聰，何立幾人湊上前，神色緊張：“林sir，發生乜事了？”
    “有樁綁架案，同聯英社有關。”林天盛直奔審訊室，沒有和高子聰等人交底。大家是自己人不假，但盛世樓宇，屬於他的錢袋子，當然不可能在辦公室張揚。
    林天盛斷鄧鈺昌的財路，鄧鈺昌反過來相斷他的財路很公平。但綁人全家，毫無疑問，早突破下線。
    林天盛推開審訊室房門，奪過張錦榮手中礦泉水，甩到牆角，冷冷看向臭口祥：“吊起來。”
    張錦榮先是驚訝，對上大佬的眼神，心領神會，立刻指揮何立幾人做事，老馬則帶人守在門口。
    臭口祥被掃掉臉上的紙巾，大口喘氣，剛從溺水感中回過頭，發現又四肢都被捆上麻繩，萬分驚恐的喊道：“大佬，別玩啊，大佬。”
    “我隻是做小的，不無關我事。”
    “不關我事......”
    “唰。”兩分鍾後，臭口祥從地上被拉到半空，四肢反吊，關節承重過載，麵色痛苦，哀求道：“別玩，別玩......”
    隻見林天盛接過一把錘子，平視著麵前的臭口祥，冷聲道：“我有個兄弟，剛剛報警，一家人失蹤。”
    “是小朋友出去玩呢，還係給綁架了。”
    臭口祥胸前掛著防彈背心，嚇到眼角掛淚：“不是，放我出去，我幫你找人，我幫你找人。”
    林天盛揚起錘子，猛地砸在他胸口，哪怕掛著防彈衣，臭口祥都呃了一聲，差點喘不上氣。
    有報紙在防彈衣裏隔著，竟能保證不留外傷，又能行刑，高手可以做到肋骨不斷一根，把心髒打到驟停。
    以前在灣仔刑事偵緝處被拖出去的“猝死者”，不是一個兩個，沒有江湖敢硬扛。
    林天盛拿錘子指著臭口祥：“沒找到人，隔十分鍾，我叫人進來伺候你一次。”
    “大佬，你拿部電話給我，拿部電話給我。”臭口祥對上林天盛的眼光，沒本事去賭黑警們的職業道德，黑警根本沒有！
    真不覺得林天盛是專程來嚇自己一趟，照這樣的玩法，今晚他都挺不過。
    林天盛撂下錘子，走出房間，冷聲道：“給他部電話。”
    鄧耕耘拿來大哥大，站在臭口祥麵前：“你說，我來打，最後的機會，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