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6章 璘哥兒畢竟年齡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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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事把盧璘送到房外後,沒有著急離去。
    朝不遠處揮了揮手,喊了個院中守著的小廝過來。
    “你去清心園回稟老爺和夫人。”
    “就說……璘哥兒考完了,人有些乏,已經回房歇下了。”
    管事特意囑咐,話要說得輕巧,免得夫人過分擔憂。
    小廝躬身應諾,腳步匆匆地穿過抄手遊廊,朝著清心園方向走去。
    ……
    清心園內,暖爐燒得正旺,驅散了滿室的寒意。
    老爺正捧著一卷書,看得入神。
    夫人則坐在一旁,慢條斯理地修剪著一盆水仙,姿態優雅。
    屋外風雪未歇,屋內卻是一片靜謐安詳。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夫人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頓,抬眼望向門口。
    小廝在門外站定,恭敬地稟報。
    “老爺,夫人,璘哥兒回來了。”
    “人有些乏,已經先回房歇息了。”
    夫人聞言,手中的花剪還在耐心修剪著枝丫,沒當回事。
    等小廝匯報完離去後,夫人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目光擔憂地看向老爺。
    “老爺,璘哥兒下場會不會還是太早了。
    “畢竟年齡還是太小了,身子骨都還沒長開,跟著一群成年人去考場裏熬著,怎麽受得住。”
    夫人越說越心疼,柳眉輕蹙。
    “那考場裏又冷又硬,一坐就是一整天,消耗太大了。”
    老爺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但沒有開口說話。
    對於璘哥兒的學問,老爺是很清楚,也很有底氣的。
    可科舉考試,與做學問有時候還真不一樣。
    最大的區別就是承受的壓力大小。
    老爺搖了搖頭,心裏暗自歎氣。
    “哎,璘哥兒確實還是太小了,又沒經過什麽挫折,一路太順了....”
    看這疲憊不堪、回來就躲進房裏的樣子,恐怕……是發揮的不甚理想。
    老爺沒有多嘴,把這話放在了心裏,免得夫人多操心。
    不過,璘哥兒畢竟年紀還小,第一次下場,受些挫折,權當是積累經驗了。
    夫人卻沒想那麽多,心裏隻惦念著盧璘的身體。
    走到門口,對著外麵的丫鬟吩咐一聲,門外守著的丫鬟走了進來。
    “去後廚傳話。”
    “把那根老山參燉上,再備些清淡滋補的菜肴,用小火一直溫著。”
    “再派個人在璘哥兒院門口守著,他連飯都沒吃,等睡醒了,肯定餓得慌。”
    丫鬟仔細記下夫人的叮囑,轉身離去。
    一直沉默的柳老爺,幽幽地開口:
    “那根老山參,可是大哥特意從京城派人送來的。”
    “我自己都舍不得動。”
    夫人聞言,猛地轉過頭,一雙美目瞪著柳老爺。
    老爺被夫人看得有些發毛,訕訕地移開了視線,重新拿起了桌上的書卷,嘴裏嘟囔著。
    “看我做什麽,我又沒說不給。”
    夫人這才收回目光,輕哼一聲,美目帶笑。
    ........
    從清心園匯報完的小廝腳步匆匆,一路從清心園又來到了沈夫子所在的靜心堂。
    院門外,小廝站定,恭敬地將管事的話複述了一遍。
    門內,沈夫子聽完小廝的匯報,聲音平穩。
    “知道了。”
    “讓他好生歇息,等醒了,再來見我。”
    小廝躬身應諾,不敢多做打擾,轉身離去。
    回到屋中,師兄正就著一碟茴香豆,自顧自地喝著劣酒,眼神已有些迷離。
    沈夫子想到璘哥兒回來後那疲憊不堪、直接躲進房裏的模樣,心裏隱隱有些猜測。
    恐怕是……發揮得不甚理想。
    璘哥兒學問是過關的,就是這閱曆還太少了。
    看來隻能等下一次的縣試了。
    一念及此,沈夫子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唉。”
    耳尖的師兄聽到這聲歎息,斜著眼瞥了過來。
    “你一個臭教書的,整日裏愁眉苦臉,哪來那麽多傷春悲秋的閑事?”
    他端起酒杯,朝著沈夫子一揚。
    “有何可感歎的,快來陪我喝酒。”
    沈夫子搖了搖頭,開口解釋:
    “我有一位學生,今日參加縣試,看樣子,似乎是發揮得不太好。”
    “學問是挺紮實的,可年齡還是太小了.....”
    沈夫子倒沒有在師兄麵前,過多地吹噓璘哥兒的天賦如何如何。
    哪怕璘哥兒天賦再高,再如何神童。
    放在同樣是年少成名,至今都是大儒最年輕紀錄保持者的師兄麵前,還是不夠看。
    師兄聞言嗤笑一聲,言語間毫不掩飾譏諷:
    “還學生?”
    “就你這半桶水的學問,能教出什麽好學生來。”
    “況且這柳府裏的家丁下人,哪個不是慣會鑽營取巧,一門心思都撲在那銅臭俗物之上,哪有心思做學問。”
    他雖然也是今天到的,但抵達清河縣的時候,錯過了文鍾自鳴的事。
    沈夫子聞言,臉色瞬間鄭重了許多,出言糾正了師兄的說法。
    “師兄,他不是學生。”
    “是弟子。”
    學生與弟子的含義,天差地別。
    學生,不過是傳道授業。
    而弟子,卻意味著衣缽傳承,是賭上自己一生聲名與學問的延續,其關係之牢固,堪比父子。
    落魄書生聞言,臉上醉意都消散了幾分,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他上下打量著沈夫子,有些疑惑:
    “收一個家丁做弟子?”
    見沈夫子認認真真地點頭回答,落魄書生這才忍不住破口大罵:
    “沈春芳,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也難怪當年會被宴居那老匹夫趕出京城。”
    前半句,沈夫子倒沒有半點慍怒,師兄什麽風格,他早就習慣了。
    但聽到宴居二字,往事如煙,一下湧上心頭,沈夫子忍不住歎了口氣,眼神有些複雜。
    愣了好一會,才開口詢問:
    “師兄,如今朝堂局勢,究竟如何了?”
    柳拱這老匹夫,雖與自己書信往來不斷,可信中總是報喜不報憂,對於朝堂之事,總是含糊其辭,話不說透。
    落魄書生冷笑一聲,又灌下一大口酒:
    “處境?你是問柳拱?他現在處境堪憂啊!”
    “因為邊患之事,跟宴居那廝意見不合,已經連著上了三次乞骸骨的折子,都被聖上給打了回來。”
    “不過,以宴居如今在聖上麵前的恩寵,他要是再上一次折子,怕是聖上就真的準了。”
    沈夫子聞言,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