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俸雪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色中若隱若現的遠山。
    “以情動人。”她轉身看向蕭景珩，“我聽聞一開始，此人是為李牧鳴不平，說明心中尚存正義，隻是後麵不知為何改變了口風。隻要我們能讓他明白，不出麵作證，便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受害。”
    蕭景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明日一早，我們便動身前往清水村。”沈俸雪回到座位上，“不過王爺，這陳野既然隱居多年，必然對外人戒備甚深。我們不能硬闖，更不能暴露身份。”
    “那你有何打算？”
    沈俸雪眸光一閃：“扮作普通百姓，以尋親訪友為由接近他。先觀察他的為人性情，再徐徐圖之。”
    蕭景珩看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這個女人，總是能在關鍵時刻提出最恰當的建議。
    “好，就按你說的辦。”他起身準備離開，“早些休息，明日路途遙遠。”
    沈俸雪點點頭，目送他走到門口。
    “王爺。”她忽然開口。
    蕭景珩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今日的事，多謝王爺相助。”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真誠。
    蕭景珩心頭一跳，別開視線。
    “舉手之勞罷了。”
    話音剛落，他便大步離開，仿佛在逃避什麽。
    沈俸雪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唇角微微上揚。
    這個男人，還真是口是心非呢。
    蕭景珩回到自己的房間，剛在椅子上坐定，便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進來。”
    潮生推門而入，手中拿著一個精美的錦盒。
    “王爺，屬下已經將夫人的金簪找回來了。”他將錦盒放在桌案上，“那掌櫃的見到王府的令牌，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將金簪奉還，分文未取。”
    蕭景珩打開錦盒，裏麵靜靜躺著那支沈俸雪白日贈與小乞丐的金簪。
    金簪做工精致，上麵雕著一朵盛開的海棠花，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簪頭還鑲著一顆溫潤的珍珠，在燭火映照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小心翼翼地將金簪取出，放在掌心端詳。
    這樣一支精美的金簪，她竟毫不猶豫地給那小乞丐。
    當然也不是他心疼金釵，實在是不想沈俸雪的近身之物給旁人。
    心中升騰起來一股子莫名的占有欲。
    “王爺？”潮生見他久久不語，小心翼翼地開口。
    “無事，你下去吧。”蕭景珩揮揮手。
    潮生退出房間，輕輕關上房門。
    蕭景珩從懷中取出一方雪白的手帕，將金簪仔細包好。
    他的動作很輕很慢，仿佛在處理什麽珍貴的寶物。
    包好後，他將手帕放在胸口處，能感受到那微微的重量貼著心髒。
    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笑。
    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溫柔。
    “真是個傻女人。”他低聲喃喃，“這樣貴重的東西，說給就給了。”
    可心中卻湧起一陣暖流。
    她為了幫那個小乞丐，不惜典當自己的首飾。這樣的善良，在這個冷酷的世界裏是多麽珍貴。
    他忽然想起白日裏她被自己質問時的神情。
    那眼中沒有心虛，沒有閃躲，隻有坦然和從容。
    還有剛才她調侃自己“吃醋”時那俏皮的模樣……
    蕭景珩摸了摸胸口的手帕，心跳竟有些不規律。
    不對，他怎麽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心緒不寧？
    這個沈俸雪，到底對他施了什麽妖法？
    他強迫自己收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開始思考明日的行程。
    清水村距離這裏足有二十裏山路，來回一趟恐怕要大半日。
    還要想辦法接近那個陳野，說服他出麵作證。
    這個任務並不輕鬆。
    可不知為何，想到明日要和沈俸雪一同前往，他心中竟有幾分期待。
    外麵夜風漸起，吹得窗欞輕響。
    蕭景珩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夜空中星光點點，遠山如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沈俸雪房間的方向。
    那裏還亮著微弱的燭火，想必她還未就寢。
    在想什麽呢？
    是在為明日的行程擔憂，還是在思考如何說服陳野？
    蕭景珩發現自己竟然在猜測一個女人的心思，不由得苦笑。
    從小到大，除了母妃，他從未如此在意過任何女人。
    即便是柳青禾……
    想到這個名字，他心中一陣煩躁。
    曾經以為自己對青禾的感情是愛情，如今回想起來，更像是一種執念。
    對童年美好記憶的執念，對失去親人後唯一溫暖的執念。
    可如今，麵對沈俸雪時的心跳卻是如此真實。
    那種想要保護她，想要獨占她，甚至不願她和任何人親近的衝動，都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該死。”他低咒一聲，用力關上窗戶。
    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心煩意亂。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胸口的手帕。
    透過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金簪冰涼的觸感。
    可那份涼意，卻莫名讓他心安。
    仿佛她就在身邊一般。
    蕭景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她今日的種種神情。
    從容應對陳虎的威脅，耐心幫助小乞丐，還有剛才調侃他時那狡黠的笑容……
    每一個畫麵都如此清晰，深深印在他心底。
    不知不覺中，他的呼吸變得平緩，嘴角依然帶著那抹溫柔的弧度。
    就這樣抱著她的金簪，在滿室清輝中漸漸入眠。
    夢中，有海棠花開。
    沈俸雪回到屋中並未休息，則是馬不停蹄的練字。
    一旁的櫻桃剔亮了銀燭。
    拿來看一件披風搭在她的身上：“姑娘，這大半夜了，明早還要趕路呢，還是早些休息吧？”
    沈俸雪卻是並未停下手中的筆：“不行，快來不及了，要是這件事做不好的話，李牧翻身也是無妄。”
    “好吧，姑娘，我實在是有些的困了，那您寫完，記得早點的休息啊。”櫻桃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摸索著到了一旁的小床上。
    “睡吧，最近你也累壞了，好好休息。”沈俸雪依舊是頭也不抬的繼續寫字。
    天蒙蒙亮的時候，潮生就敲響了沈俸雪的門窗。
    “沈側妃，起了嗎？”潮生在外喊話。
    沈俸雪打開了門，已經穿戴整齊：“走吧。”
    側身站在台階上的蕭景珩轉過身，看到女子的穿著，頓覺驚訝異常：“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