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染之路

字數:8098   加入書籤

A+A-


    小巷陰暗潮濕,彌漫著垃圾和尿液混合的刺鼻氣味。兄弟倆背貼著冰冷的牆壁,大氣不敢出,聽著遠處傳來的警笛聲和人群喧嘩。
    “哥,秦教授他...”張磊的聲音顫抖,眼中滿是恐懼。
    張翰捂住弟弟的嘴,搖了搖頭。他自己心中也波濤洶湧——剛才那道光和隨後死一般的寂靜,秦教授恐怕凶多吉少。
    幾分鍾後,確認周圍沒有危險,他們才悄悄探出頭。秦教授住所所在的那棟樓已經被警車和圍觀人群包圍。
    “我們得離開這裏。”張翰壓低聲音,拉著弟弟向巷子深處走去。
    穿過縱橫交錯的小巷,他們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街區。張翰掏出秦教授給的信封,裏麵有一把銀鑰匙和一張寫有地址的紙條:“朝陽區科技園B棟704室”。
    “科技園離這裏很遠,”張翰查看路牌後說,“我們得想辦法過去。”
    “但是那些人...他們會不會在等我們自投羅網?”張磊擔憂地問。
    張翰沉默片刻。弟弟的擔心不無道理,如果信徒們已經找到秦教授,很可能也知道他的研究所位置。
    “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晚上再行動。”最終他決定。
    他們在老城區找到一家不需要身份證登記的小旅館,用身邊所剩不多的錢開了一個房間。房間狹小簡陋,但至少暫時安全。
    鎖好門後,張翰開始仔細研究秦教授給的材料。信封裏除了鑰匙和地址,還有幾張泛黃的照片和筆記碎片。
    “看這個。”張翰將一張照片遞給弟弟。照片上是一個古老的石刻,上麵刻著的符號與他們護身符上的“守心”印記幾乎一模一樣。照片背麵寫著:“三星村祭壇核心,攝於1998年4月”。
    “所以三星村真的有個祭壇?”張磊驚訝地問。
    “不止如此,”張翰又拿出幾張紙片,“這些是秦教授的研究筆記,上麵說‘守心’儀式需要兩個血脈相通的人共同完成,而且必須在三星村的原祭壇遺址上進行。”
    張磊突然想起什麽:“哥,爸媽的車禍...那天他們不就是要去三星村方向嗎?”
    張翰一愣,仔細回想。確實,父母出事的那條山路,正是通往三星村的必經之路。
    “所以他們當時可能是要去調查祭壇...”張翰喃喃道,心中湧起一陣酸楚。如果早一點知道這些,或許就能阻止悲劇發生。
    夜幕降臨後,兄弟倆悄悄離開旅館,搭乘公交車前往科技園。夜晚的科技園區域人煙稀少,隻有零星加班的白領和巡邏的保安。
    B棟是一棟略顯老舊的科研樓,他們避開正門,從側麵的貨運通道潛入。704室位於走廊盡頭,門牌上隻簡單寫著“704研究室”。
    張翰插入鑰匙,鎖芯轉動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中格外清晰。門開了,裏麵是一片黑暗。
    他摸索著找到開關,燈光亮起的瞬間,兩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研究室裏一片狼藉,顯然已經被人翻查過。文件散落一地,設備被砸壞,牆上還有幾道深深的抓痕——與非人生物留下的痕跡驚人相似。
    “我們來晚了。”張磊沮喪地說。
    “不一定。”張翰注意到房間角落的一個書架雖然被推倒,但後麵的牆壁似乎完好無損,“秦教授說這裏有備份資料,肯定不會放在明顯的地方。”
    他們開始仔細搜尋,移開倒塌的家具,檢查每一個可能藏東西的角落。一小時後,張磊突然叫起來:“哥,來看這個!”
    在踢腳線的一個隱蔽處,有個幾乎看不見的小門。用力撬開後,裏麵是一個金屬盒子。
    盒子裏是一台筆記本電腦和幾個移動硬盤,還有一封信,信封上寫著“建明之子親啟”。
    張翰急忙打開信紙,上麵是秦教授工整的字跡:
    “若你們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已遭遇不測。時間緊迫,長話短說。你們父母的研究已經接近真相:‘詭神’並非超自然存在,而是人類集體潛意識與一種古老礦物共振產生的實體化現象。三星村地下有一種特殊礦脈,能夠放大人類的思想和信仰,將其變為現實。
    幾個世紀以來,某些人發現了這個秘密,並故意散播迷信恐懼,培育‘詭神’為己所用。你們家族世代守護著對抗‘詭神’的方法——‘守心’儀式,這不是迷信儀式,而是一種科學裝置,能夠逆轉礦脈的共振頻率,消除‘詭神’的存在。
    但要完成儀式,需要兩個血脈相通者同時啟動裝置,而這將極度危險...”
    信到這裏突然中斷,後麵幾頁被撕掉了。
    “危險?什麽危險?”張磊不安地問。
    張翰搖頭,打開筆記本電腦。幸運的是電腦沒有密碼,桌麵隻有一個標注著“三星計劃”的文件夾。
    裏麵是大量研究資料、照片和分析報告。他們越看越心驚,原來“詭神”現象遠比想象的複雜和可怕。
    一段視頻記錄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畫麵中,秦教授和他們的父親張建明正在一個山洞中進行某種實驗。突然,儀器發出刺耳蜂鳴,畫麵劇烈晃動,接著傳來驚恐的喊叫聲:“它們來了!它們通過共振點進來了!”
    視頻到此中斷。
    “共振點...”張翰喃喃道,想起父親筆記中提到的概念——某些地點因為地質結構特殊,更容易讓“詭神”突破到現實世界。
    突然,走廊外傳來腳步聲。
    兄弟倆立刻警覺起來,迅速收拾好東西,躲到門後。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接著是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門開了,一個穿著保安製服的人探頭進來。
    就在這一瞬間,張翰注意到保安的眼睛——瞳孔深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紅光。
    他猛地將弟弟推開:“快跑!”
    說時遲那時快,保安的身體突然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四肢拉長,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它發出那種熟悉的低沉嘶吼,撲向兄弟倆。
    張翰抓起一把椅子砸過去,趁對方閃避的瞬間,拉著弟弟衝出房門。
    走廊裏,另外兩個“保安”正從兩端包抄過來,它們的身體也開始扭曲變形。
    “後退!”張翰從口袋裏掏出那包“醒石”粉末,向前撒去。
    粉末觸及那些生物時發出嘶嘶聲響,如同冷水滴入熱油。它們發出痛苦的尖嘯,暫時後退了幾步。
    兄弟倆趁機衝向最近的安全出口,狂奔下樓。
    科技園外的街道上,零星的行人開始驚慌地四處奔逃——更多的扭曲生物從陰影中湧現,攻擊所見到的每一個人。慘叫聲此起彼伏,宛如地獄降臨人間。
    “它們怎麽敢在公共場所行動?”張磊驚恐萬分。
    “看來它們不再隱藏了。”張翰麵色蒼白,“必須盡快趕到三星村!”
    他們躲進一輛無人看守的送貨卡車後廂,隨著車輛顛簸前行。黑暗中,張磊突然輕聲問:“哥,你害怕嗎?”
    張翰沉默片刻,誠實回答:“怕。但害怕沒有用,我們必須完成爸媽未竟的事。”
    幾小時後,卡車停下。他們悄悄溜下車,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郊外。遠處山巒起伏,三星村就在那片群山之中。
    步行數小時後,他們終於看到三星村的指示牌。但這個村子與想象中完全不同——它已經被高大的鐵絲網圍起來,入口處有武裝警衛值守,看起來更像軍事基地而非普通村莊。
    “怎麽回事?”張磊驚訝地問。
    張翰皺眉觀察:“看來有人不想外人進入。”
    他們繞到村子後方,找了一處相對隱蔽的地方,趁警衛換崗時剪開鐵絲網潛入。
    村內景象更加詭異:街道上空無一人,窗戶全部被封死,到處安裝著監控攝像頭和奇怪的設備,發出低頻嗡嗡聲。更令人不安的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熟悉的香味——與木盒中粉末相似,但更加濃烈。
    根據秦教授資料中的地圖,他們找到祭壇可能所在的區域——村子後山的一個洞穴入口。但這裏被一道厚重的金屬門封鎖,旁邊還有電子密碼鎖。
    “怎麽辦?”張磊無助地看著哥哥。
    張翰正在思索,突然聽到遠處傳來腳步聲。他們急忙躲到一堆建築材料後麵。
    來的是兩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邊走邊交談:
    “...共振指數又升高了,主管說要再加一層屏蔽。”
    “那些‘東西’越來越活躍了,昨晚又有一個巡邏隊失蹤...”
    “聽說‘主人’就要醒了,到時候...”
    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警報突然響起。
    “入侵警報!有人闖入禁區!”
    兄弟倆心一沉,被發現了。
    幾分鍾內,整個區域被武裝人員包圍。他們無路可逃,很快被發現並抓獲。
    被押送著穿過一道道安全門,他們最終來到一個類似指揮中心的房間。一個穿著高級製服的中年男子轉過身來,兄弟倆都倒吸一口涼氣——
    那人竟是村長李德福!
    “翰娃子,磊娃子,”李德福麵帶那種熟悉的憨厚笑容,但眼中卻毫無笑意,“沒想到吧?”
    “你...你是信徒?”張翰難以置信。
    “信徒?”李德福笑出聲,“不,我是這裏的負責人,或者說‘看守人’更合適。”他踱步到一台龐大的儀器前,“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屏幕上顯示著複雜的波形圖和數據,中央是一個不斷跳動的紅色光點。
    “這是共振控製儀,”李德福自豪地說,“能夠調節礦脈的能量輸出,讓‘主人’保持沉睡狀態。”
    “主人?”張磊困惑地問。
    李德福的表情突然變得狂熱:“是的,沉睡在地下的偉大存在,所有‘詭神’的源頭!我們世代守護在這裏,確保它不會過早蘇醒。”
    張翰突然明白了一切:“所以那些祭祀、迷信...都是你們故意傳播的?”
    “聰明!”李德福讚許地點頭,“恐懼和信仰是最好的養料,但又不能太多,否則會提前喚醒‘主人’。我們精心控製著平衡,直到...”
    “直到我父母發現了真相。”張翰接話。
    李德福的表情陰沉下來:“他們太接近真相了,還想重啟‘守心’儀式徹底毀滅一切。我們不得不...采取行動。”
    張翰眼中湧起怒火:“是你們製造了那場車禍!”
    李德福沒有否認:“很遺憾,但現在我們有更大的問題。”他指向屏幕,那個紅色光點正在變得越來越亮,“共振指數正在失控,因為‘主人’即將蘇醒。唯一能阻止它的方法就是完成‘守心’儀式。”
    兄弟倆愣住了。
    “你們...想讓我們完成儀式?”張磊不敢相信。
    “是的,但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控製。”李德福眼中閃著貪婪的光,“一旦控製‘主人’,我們就能掌控無數‘詭神’,甚至重塑這個世界!”
    “瘋子!”張翰啐道。
    李德福不以為意:“考慮一下吧,孩子們。或者...”他示意警衛將張磊帶走,“我可以先讓你們看一場表演。”
    “放開我弟弟!”張翰掙紮著,但被牢牢按住。
    李德福走到一台奇怪的設備前,戴上特製頭盔:“讓你親眼看看,‘主人’的力量有多麽強大。”
    設備啟動的瞬間,整個房間劇烈震動起來。地麵裂開縫隙,從中湧出濃鬱的黑霧。黑霧凝聚成形,變成比之前所見更加恐怖扭曲的生物。
    但它們沒有攻擊,而是匍匐在地,仿佛在等待命令。
    李德福大笑:“看到了嗎?這就是控製‘主人’一小部分力量的結果!”
    突然,設備發出過載的警報聲。李德福慘叫一聲,頭盔冒出黑煙。那些生物立刻失控,開始攻擊最近的人。
    混亂中,張翰掙脫束縛,衝向被押著的弟弟。
    “攔住他們!”李德福捂著流血的眼睛大吼。
    槍聲響起,張翰感到肩部一陣劇痛。但他沒有停下,拉著弟弟衝向出口。
    更多警衛湧來,更多怪物從地底冒出。整個基地陷入一片混亂。
    兄弟倆跌跌撞撞地跑過走廊,身後是槍聲、慘叫和非人的嘶吼。
    前方出現那扇厚重的金屬門——祭壇洞穴的入口。門因基地電力故障而半開著。
    他們擠進門內,沿著狹窄的通道向下奔跑,最終來到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
    洞穴中央是一個古老的石製祭壇,上麵刻滿了熟悉的符號。祭壇周圍散布著各種現代儀器設備,顯然李德福的人已經在這裏進行研究多時。
    最令人震驚的是祭壇上方懸浮的東西——一個巨大的、搏動著的黑色晶體,如同某種活生生的心髒,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能量。
    “那就是...‘主人’的一部分?”張磊顫聲問。
    突然,入口處傳來聲響,李德福帶著幾個手下追來了。村長的半張臉被嚴重燒傷,顯得更加猙獰可怖。
    “無處可逃了,孩子們。”他舉起槍,“要麽合作,要麽死。”
    張翰環顧四周,注意到祭壇兩側各有一個手印狀的凹陷,與護身符上的印記形狀相同。
    他想起秦教授信中的話:“需要兩個血脈相通者同時啟動裝置...”
    與弟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張翰突然大喊:“現在!”
    兩人同時衝向祭壇,將手掌按在凹陷處。
    刹那間,祭壇發出耀眼白光,整個洞穴開始劇烈震動。黑色晶體發出痛苦的尖嘯,表麵出現裂痕。
    “不!”李德福開槍射擊,但子彈被無形的能量場彈開。
    白光越來越強,吞沒了整個洞穴。張翰最後看到的,是弟弟驚恐卻堅定的麵容。
    然後世界陷入一片純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