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劇本圍讀會下的暗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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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之境》的劇本圍讀會,被安排在李正華導演工作室位於京郊的一處僻靜創意園區內進行。園區綠樹成蔭,環境清幽,與市中心的喧囂浮躁隔絕開來,頗有些大隱隱於市的意味。一棟獨立的灰白色小樓,便是此次電影前期籌備的核心所在。
會議室內,氣氛莊重而專注。巨大的環形會議桌中央擺放著鮮花和礦泉水,四周坐滿了劇組的核心主創人員——導演李正華、編劇、製片人、美術指導、攝影指導……以及,即將共同構築這部電影靈魂的演員們。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深色的木質桌麵上投下清晰的光柵。空氣裏彌漫著咖啡的濃香、紙張的油墨氣息,以及一種混合著期待、緊張與專業審視的獨特氛圍。每個人麵前都攤開著厚厚一疊、還散發著新鮮打印溫度的劇本,封麵上“無聲之境”四個黑色大字,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心頭。
秦薇提前十分鍾抵達,穿著一身簡約的深灰色羊絨針織長裙,外搭同色係西裝外套,長發挽成低髻,妝容清淡,氣質沉靜而內斂。她與李導和幾位熟識的主創禮貌寒暄後,便在自己的名牌位置坐下,垂眸翻閱著劇本,指尖偶爾在某一頁停留,做著細微的標注,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她是這裏絕對的焦點和定海神針,一舉一動都透著影後的氣場與專業度。
片刻後,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
楚然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幹淨的白色棉質襯衫,外罩一件寬鬆的黑色針織開衫,搭配水洗藍牛仔褲和白色板鞋,頭發柔軟地垂著,沒有過多打理,整個人顯得清爽又帶著幾分學生氣的乖巧。他進門後,立刻向主創團隊方向微微躬身問好,態度謙遜有禮,笑容陽光幹淨,瞬間給略顯嚴肅的會議室注入了一絲年輕的活力。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全場,在與秦薇視線交匯的刹那,他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後輩對前輩的恭敬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微微頷首:“秦薇老師,您好。”語氣真誠,距離感把握得完美無缺。
秦薇抬起頭,回以一個前輩式的、溫和而略顯疏離的淺笑,點了點頭:“你好。”隨即自然地低下頭,繼續看劇本,仿佛他隻是眾多合作者中普通的一個。
兩人之間流動的空氣,冷靜、專業、毫無波瀾,任誰看了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楚然在工作人員指引下,在秦薇斜對麵的位置坐下。他的座位安排巧妙,既不是緊挨著顯得過於親密,也不是完全對麵容易造成持續的眼神交鋒,保持在了一個既方便交流又不會過度引人遐想的距離。
他坐下後,也立刻拿出劇本,神情專注地翻閱起來,偶爾蹙眉思考,像極了認真準備功課的優等生。
然而,無人察覺的桌麵之下,他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指尖幾不可察地輕輕動了一下,以一種極其細微的、特定的節奏,敲擊了兩下。那節奏短暫而輕忽,如同幻覺。
正在看劇本的秦薇,翻頁的指尖微微一頓,隻有零點一秒的凝滯,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翻頁。沒有人知道,那兩下幾乎不存在的敲擊聲,在她耳中,被自動翻譯成了兩個簡單的摩斯密碼符號:.(代表字母A,在他們私密的密碼體係裏,是“Alright”或“別緊張”的簡碼)。
一種微小卻清晰的暖流,悄然拂過心湖,驅散了一絲圍讀會前固有的、職業性的緊繃感。她麵上不動聲色,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這種在絕對專業場合下、僅有彼此知曉的隱秘聯結,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刺激與……安心。
人員陸續到齊。
當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時,走進來的身影讓室內原本沉靜的氛圍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波動。
蘇曼。
新晉崛起的實力派小花,以一部爆款古裝劇中的惡毒女配形象深入人心,演技頗具靈氣,人氣正盛,風頭強勁。她今天穿著一身剪裁別致的香芋紫西裝套裙,妝容精致,笑容明媚,一進來就聲音清脆地打招呼:“李導好!各位老師好!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一點點。”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嬌憨與歉意。
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全場,在落到楚然身上時,明顯亮了一下,笑容更加燦爛:“楚然!好久不見呀!”她語氣熟稔地打著招呼,甚至帶著點俏皮,“上次音樂盛典後台都沒來得及好好聊幾句。”
楚然抬起頭,臉上掛起標準的、陽光的笑容,客氣地回應:“蘇曼老師,好久不見。”稱呼依舊保持著禮貌的距離。
蘇曼似乎並不介意,笑著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她的角色與楚然的角色在戲中有不少交集),然後才仿佛剛看到斜對麵的秦薇,立刻收斂了些許隨意,換上更為敬重的表情,微微頷首:“秦薇老師,您好,非常榮幸能和您合作。”姿態放得很低,無可指摘。
秦薇抬眼,對她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你好,蘇曼。”語氣平和,卻自帶一種前輩的威嚴感,將那份刻意的熟稔輕易地化解於無形。
蘇曼臉上的笑容不變,眼底卻極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較量之意。她顯然知道如何利用場合和身份,但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和存在感。
李導見人到齊,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好,人齊了。歡迎大家來到《無聲之境》的世界。廢話不多說,我們直接開始。今天的目的,是讓各位主創和演員們第一次通過聲音和文字,共同觸摸這個故事的核心。希望大家能暢所欲言,充分交流。”
圍讀正式開始。
從導演、編劇闡述創作初衷開始,再到各位演員依次朗讀自己的部分。
起初,還帶著一些試探和磨合的生澀。但隨著劇情深入,尤其是當秦薇和楚然開始交替朗讀屬於“林晚”和“陳默”的台詞時,會議室內的空氣仿佛悄然發生了變化。
秦薇的聲音,低沉、冷靜,卻蘊含著巨大的內在張力和情感漩渦,每一個停頓,每一次呼吸的轉換,都將“林晚”的掙紮、隱忍、脆弱與強大詮釋得淋漓盡致。
而楚然的聲音,則完全顛覆了他平日陽光清澈的形象。他壓低聲線,賦予其一種獨特的、略帶沙啞的磁性,語調時而玩世不恭,時而陰鬱偏執,時而又流露出令人心驚的脆弱與渴望,完美契合了“陳默”這個複雜矛盾的邊緣人物。
當他們的台詞開始交鋒——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麽目的?”(林晚,冰冷而警惕)
“目的?如果我說……我隻是被你吸引呢?像飛蛾注定撲火。”(陳默,玩味中帶著一絲認真)
“收起你那套把戲。我看得透你。”(林晚,不屑,卻有一絲動搖)
“是嗎?那你看透……我此刻在想什麽嗎?”(陳默,逼近,帶著危險的誘惑)
……
字句在空氣中碰撞,交織。
沒有表演動作,沒有鏡頭輔助,僅僅依靠聲音和台詞,兩人之間那種致命的吸引力、猜疑、試探、以及深藏的痛苦與渴望,被展現得驚心動魄。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純粹的聲音表演所吸引,沉浸其中。編劇眼中放光,李導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著桌麵,臉上露出滿意的、近乎興奮的神情。
蘇曼在一旁聽著,臉上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但捏著劇本邊緣的指尖,卻微微有些發白。她不得不承認,這兩人之間的化學反應,強烈到……令人嫉妒。
而桌麵之下,那隱秘的密碼交流,並未停止。
在秦薇一段情緒極其濃烈壓抑的獨白後,桌下,楚然的指尖再次輕輕敲擊:..(代表字母I,意為“我”) (停頓) ...(代表字母S,意為“看見/明白”)。組合起來是“I see”,在他們密碼裏,意味著“我懂你(的感受)”、“我感受到了”。
秦薇的呼吸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繼續念著下一句台詞,聲音裏卻似乎注入了一絲更複雜難言的情緒。
當楚然念到一段表現“陳默”內心掙紮與痛苦的台詞時,秦薇放在桌下的手,指尖也極輕地、快速地敲擊了一下:.(代表字母E,意為“加油”或“穩住”)。
楚然念台詞的聲音,似乎也因此多了一分不易察覺的底氣與力量。
這種隻有他們二人知曉的、在激烈台詞交鋒下的無聲鼓勵與共鳴,像一條潛伏在深海之下的暖流,隻有彼此能感知到它的溫度與流向。
圍讀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
當李導最後宣布結束時,會議室裏安靜了幾秒,然後爆發出一陣由衷的、熱烈的掌聲。這掌聲,是送給整個故事的,更是送給剛剛用聲音賦予了角色驚人生命力的演員們。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李導難掩激動,站起身,“秦薇,楚然,你們倆……比我想象的還要契合!這種張力,這種拉扯感,對了!就是要這個味道!保持住!我對這部電影更有信心了!”
秦薇謙遜地微微頷首:“謝謝導演,還有很多需要琢磨的地方。”
楚然也立刻起身,恭敬道:“謝謝李導肯定,我會繼續努力,向秦薇老師和大家學習。”
蘇曼也笑著鼓掌,語氣帶著讚歎:“秦薇老師和楚然的表現太精彩了,感覺壓力好大呀,我得更加油才行了!”
氣氛融洽而專業。
然而,在無人注意的角落,當眾人開始收拾東西,三三兩兩低聲交流時,楚然的目光狀似無意地掠過秦薇,極快地眨了一下左眼。
秦薇正拿起水杯喝水,見狀,眼睫微垂,仿佛被水杯遮擋了視線,沒有任何回應。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心跳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圍讀會圓滿結束。
表麵風平浪靜,專業嚴謹。
但桌麵之下,台詞之中,眼神之間,那暗湧的潮水,已然開始流動。
“林晚”與“陳默”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而秦薇與楚然的冒險,已進入了全新的、更危險的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