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案發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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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人一同往前,腳下結了冰殼的雪被踩得咯吱作響。
    沒人說話,甚至連呼吸都止住了。
    走到那片紅跡處,走在最前的顧大江目光向下看,隨之低喝一聲:“下麵。”
    幾人猛地頓住腳,低頭看去。
    下麵背風的山坳,積雪被攪得亂七八糟,像被什麽重物反複碾過,結成黑褐色的冰殼。
    最紮眼的,是那攤浸在雪地裏的暗紅,早已凍成硬塊,邊緣凝著細碎的冰晶。
    順著坡地往下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跡,像是有什麽東西被拖拽過。
    “這是…… 血?” 陳玉堂聲音發緊,握著樸刀的手指節泛白,“狼吃人了,真吃人了!”
    幾人沒心思理他,持弓左右探查,確定沒有野獸窺探後,身子一歪順著山坡往下滑。
    陳玉堂也不敢獨自留在峰頂,連滾帶爬地跟上。
    走到那大灘的血跡旁,張本善蹲下身,用短刀撥開表麵的薄雪,底下露出幾撮灰白色的獸毛,混著幾片撕碎的粗麻布。
    就是村中百姓常穿的棉服料子。
    張本善皺著眉,想將那布料挑起,刀尖卻碰到什麽硬物,發出“叮” 地一聲。
    順勢扒開周圍的雪,看清那東西時,喉結忍不住滾了滾。
    是幾顆帶血的牙齒,混在碎骨渣裏。
    邊緣還掛著大片皮肉,依稀能看出來半個下巴。
    “嘔……”
    看到半個下巴,陳玉堂不由捂嘴幹嘔起來。
    “是狼……”
    顧金山指著雪地上那幾個深陷的爪印,比尋常野狼的腳印大出一圈,掌墊邊緣的裂痕清晰可見。
    “看這爪印,肯定是頭老狼王,娘的…… 真要鬧狼災了。”
    “人呢?”
    陳玉堂止住幹嘔,忍不住發問。
    他現在也明白,陳豐田讓他來,應該是確定張三坡的死因。
    張本善哼了一聲:“你以為狼捕獵是為了玩?人肯定是被吃了個幹淨。”
    陳玉堂目光掃過那道拖拽痕跡消失的密林方向,聲音發顫:“那我們走吧,別呆在這兒了。”
    江塵沒說話,沿著拖拽的痕跡往密林走了幾步。
    回來時,手中用破布包著一截小臂。
    血早已凝固,斷裂處的骨茬都被咬碎,顯然那狼王下口極重。
    “這可能是張三坡的手臂,人應該是沒了。”
    “嘔……” 陳玉堂再也忍不住,慌忙跑到路邊,弓著腰吐了一地。
    顧金山站起身,長出一口氣,聲音有些沙啞:“回村吧,跟裏正說,人找著了。”
    幾人回到村子時,村口已經擺起拒馬。
    不過是三根木樁連接在一起,顯得尤為簡陋。
    但真要是狼群來襲,應該倒也能阻攔片刻,讓村中百姓有所防備。
    正在忙活的壯丁見幾人回來,立刻開口問道:“張叔,顧大哥,找到人了嗎?”
    聽到動靜的陳三月,也迅速從屋裏竄了出來。
    陳豐田緊隨其後,先看了眼麵色慘白的自家兒子,才開口問道:“找到了嗎?”
    張本善點頭:“應該是找到了。”
    說完,從懷中拿出個破布包,遞到陳三月麵前:“你看看,是不是三坡的。”
    村子不大,同姓之間多少沾點本家情誼。
    陳三月接過布包,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
    等布片揭開,露出沾滿血汙的手臂,陳三月嚇得尖叫一聲,將手臂丟的老遠。
    可等小臂落地滾了幾圈,又撲上去撿了回來,抱著嚎啕大哭起來。
    不用多說,眾人都知道這是張三坡的手臂了。
    陳豐田這時開口問道:“怎麽回事?”
    張本善回答:“應該是狼王幹的,現場一片狼藉,血腥味很重,隻留下些破棉襖碎片,還有這條小臂。”
    “張三坡估計是上山時撞見了狼,這大冬天的,狼王也是餓極了,他毫無防備,就被撲殺吃了。”
    “啊!” 陳三月正抱著張三坡的手臂哭,聽到張本善說完。猛地抬頭,一把撲向江塵。
    死死扯住他的衣袖,“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殺了三坡!”
    江塵挑眉看去。
    看來這陳三月知道的比他想象的還多啊。
    江塵不緊不慢地撥開她的手臂:“嫂子這是什麽話?我和三坡這兩天雖然有些嫌隙,可怎麽也是結義兄弟,手足親朋,有什麽理由害他?”
    “再說,人是狼王咬死的,大家都看見了。”
    “就是你!就是你!” 陳三月披頭散發,狀若瘋魔,“因為……”
    陳豐田麵色不善,打斷道:“趕緊來兩個人,給她灌兩碗涼水。別悲喜過度,得了失心瘋。”
    見她瘋魔的樣子,幾個幫忙的壯丁趕忙上前將人按住,往後麵拖去。
    江塵此刻,低頭看著陳三月,開口道:“嫂子別急,這仇,我一定替義兄報了。”
    “行了,趕緊拉走。”
    見人被拉走,旁邊的張本善也不由得輕歎了口氣:“唉……”
    雖說張本善平日裏看不起潑皮張三坡,可畢竟是本家。
    真見人死了,還是有些戚戚然。
    他拍了拍江塵的肩膀:“你也別想著什麽報仇,哪年上山不得埋幾個人?都是常事。”
    江塵笑笑:“好。”
    張本善少在村內活動,不知道江塵最近和張三坡鬧得不愉快,才有這麽一勸。
    至於其他人,全當江塵說的是場麵話
    陳豐田不著痕跡地看了江塵一眼,說:“那你們先去歇著,其他人趕緊把拒馬再加固加固。”
    等村內的壯丁再次忙活起來,陳豐田將陳玉堂拉到屋內:“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陳玉堂到現在都沒從驚魂未定中緩過神,幾乎尖叫開口:“狼!真的是狼王,那腳印,比牛犢還大!”
    “江塵說的是真的,張三坡被吃的就剩一條手臂了,我回來的路上,已經吐了三次了。”
    “張三坡死在哪?”
    “南峰,一個山坳裏,狼王應該就在那附近!”
    陳豐田沉默片刻:“張三坡沒事跑到南峰那兒去幹什麽?”
    “誰知道呢!爹,要麽我們去大哥那躲躲吧,過了冬再回來。”
    “真要鬧狼災了,我們趕緊跑吧!”
    陳玉堂即便沒見到狼王,光看現場也被嚇破了膽。
    “好好給我在家裏待著,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陳豐田沉聲道,“就算是狼災,也闖不進村子,窩冬就是了。”
    所有人都說張三坡是被狼咬死的,他卻總覺得不對勁。
    張三坡本是跟著江塵,怎麽會莫名其妙跑到南峰呢,還剛好碰見狼王?
    可硬要說這是江塵殺人,他也覺得不可思議。
    陳玉堂和村裏其他獵戶都確定是被狼撲殺。
    總不能是江塵知道狼王的動向,故意把人引到那裏去吧?
    想到這裏,陳豐田不由得笑出了聲。
    要是江塵真知道狼王在哪,恐怕也不敢過去?
    一頭牛犢大小的狼王,身後說不定還有群狼。
    兩個人和一個人,對群狼來說沒什麽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