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誒？不想體驗一下嗎？那種讓人無時無刻都心動的感覺，你知道作家怎麽形容戀愛嗎？”村山薰勾起嘴角道：“戀愛中的少女從不期盼春天到來，因為她就坐在春天裏。”
    “不想。”北川綾音搖了搖頭。
    她握著筷子，將美味的厚切牛肉在蘸料中裹了幾下。
    低下眉目去。
    她沒有戀愛的想法，這種事甚至從來沒在意過，在縣裏高中部的時候，班級裏有情侶。
    北川綾音清晨一向到的很早，有時會訝異的發現，在自己到的時候，有情侶已經在教室了，正坐在相近的位置說笑，她以為兩人是一起來溫習功課的，內心充滿崇敬。
    結果後來發現，什麽溫習功課是沒影的事兒。
    旁若無人的親密才是真的。
    這樣類似的事兒她撞見很多，一直理解不了這樣的行為。
    明媚的青春應該是拿來奮鬥的大好年華，談情說愛，無疑是在浪費光陰。
    戀愛到底是什麽滋味呢？她不懂，也不想懂。
    在她的世界裏，光是生活都已經竭盡全力了，哪還有心思將時間浪費在其他的地方。
    來到東京上大學的借貸，還壓在身上。
    “可是跟你告白的人很多，綾音醬情書收到手軟呢~”
    “他們在倉促告白的時候沒有想過，其實處理這些情書也是一件麻煩事，留在手中不合適，隨意丟到垃圾桶裏又會被冠以無情的名號，”北川綾音平靜道：“而且，書麵的錯別字很多。”
    村山薰愣了一下，然後捂著肚子笑起來。
    她拍了兩下桌子，險些沒有把薄弱的木桌拍翻。
    而北川綾音如臨大敵一般持住桌子，生怕這一頓美味的晚餐反倒釀成“美少女被壽喜鍋活活燙死”的災禍。
    “綾音，你真的是——”
    “本來就是嘛。”
    其實在高中的時候，北川綾音也沒意識到，她在班級裏的人氣很高，每當回答問題或者是班級裏有活動的時候，別人的目光總會在她身上。
    參加社團時，有人會聞訊加入跟她一樣的社團。
    她沒覺得自己是個有魅力的人，這一點直到別人提醒，才醒悟過來。
    事實上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學校那種環境裏，每個少女都穿著一樣的校服，有著差不多的大腿，套著一樣的筒襪，北川綾音從來沒覺得有明顯的區別——無非是有些人的家境好一些，可以用上新款手機，戴些漂亮的小首飾，身邊圍繞的朋友更多些，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她高中時候的困擾是買不起BRA，一直穿小內衣。
    最討厭的是遊泳課，這樣小內衣的事情會被引起很多別的女生訝異，然後跟參觀稀有動物一樣過來看她。
    高一、高二的時候這種事發生過好幾次。
    這導致她每次遊泳課都佯裝肚子痛，請假，之後待在教室裏。
    而且她比同齡人的發育好一些，這就更痛苦——耽誤體育課的時候跑步，還總引起別人異樣的目光。
    青春期就是有很多小煩惱，因為這件事還跟另一個女生起了衝突。
    那個女孩子是班級裏的小天女，下課時同學們都圍在她身邊，七嘴八舌。
    無論是大齡的禿頭任課導師還是班級裏其他比較悶的同學，沒有話題的時候，拿這些人來取笑是常見的事。
    說習慣了，她們越來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裏，有時同處一個教室裏也嘲笑的猖狂。
    有次北川綾音剛上廁所回來，就聽見那女孩子說：“北川綾音買的新內衣是勾引了岡本俊介老師，下班的時候兩人同乘一輛單車，想必是去賓館了。”
    其他人就“真有這種事”，“早看出來她悶騷”，“俊介老師一直很欣賞她”，此起彼伏的聲音大到整個教室都聽得見。
    北川綾音當然忍不住，直接上去就開撕。
    她擁有的第一個BRA是小野晴子老師買的，鄰居女老師！
    作為她考取年級前十名的獎勵。
    兩人打了起來，互扯頭發，聲勢之大，連老師來了都不敢輕易攔下。
    之後雙方家長到來後，北川綾音被媽媽按著頭給那女生道了歉，對方跋扈到趁道歉的時候在她小腹上踹了一腳。
    薄薄的餐桌上。
    北川綾音仰起白皙的脖子，將礦泉水“噸噸噸”喝下，抹了把嘴角。
    一想起來這記憶，她心情就低落不已，悶聲道：
    “哪怕別人的告白很真誠，對於並不熱衷於這些人來說，毫無疑問是負累吧。”
    作個小透明蠻好，太多的目光勢必會招致麻煩。
    她一直這樣想。
    “欸？兩個人目光相對，心髒跳動，哪有熱衷不熱衷這種說法，”村山薰擺擺手，解釋道：“難不成是有人以此為樂？”
    說完。
    兩人四目相對。
    幾秒鍾後。
    “還真的有！”她們異口同聲。
    見過的把談戀愛當成一種消遣的人太多了，在高中部，有個女生還因為跟男朋友割腕鬧了自殺勒。
    “這種事情還是離我遠一點……”北川綾音搖搖頭道。
    ……
    次日，清晨。
    搭乘地鐵或是騎著單車駛在街道上的學生們很多，跟那些上班的白領們一起趕著早高峰，一個高挑的身影騎單車駛入校園的林蔭大道。
    高聳梧桐樹下，光影斑駁。
    書包沉甸甸，林澤的長腿不緩不慢的蹬著，迎麵的風將他額前的劉海吹起。
    噠——
    將車停好，落鎖。
    “林桑！”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林澤扭過頭去，兩個相伴而行的男人映入眼簾，一個高大，一個瘦削矮小。
    高個子頂著燙過的頭發，伴隨走路的動作，蓬鬆的發團晃來晃去。
    而另一個則是標準的西瓜頭，戴著圓框眼鏡。
    看著活力滿滿的大友翔誌和山崎悠，林澤點了點頭，等著兩人過來一起同行。
    “今天陽光不錯，實習生的日子從今天開始，在潔白無瑕的病室治愈患者想想挺令人期待呢……當然，最讓人期待的是病室內天使般的護士小姐姐。”大友翔誌興奮道。
    “天氣確實不錯。”
    “班級裏的女生已經滿足不了你的期待了嗎？”山崎悠冷漠道。
    “當然，我要物色新的意淫目標，不然夜晚怎麽度過？”大友翔誌聳聳肩道。
    “夠惡心。”
    “悠桑，我們明明是一種人。”
    “可別，我恥於跟你這樣的人為伍。”
    說著，山崎悠滿臉惡寒的跟他拉開距離。
    “那你把前天借你的兩個典藏版黃油還我。”
    “……等我打完三周目。”
    “啊哈~想必這兩晚是徹夜不眠。”
    “才沒有，我按了快進。”
    “我恥於跟你這樣的人為伍。”大友翔誌“呸”了一聲。
    他邁開長腿，趕上林澤的腳步。
    兩人跟林澤的關係不錯，大友翔誌的特點是臉部好似月球表麵，大概是激素太過旺盛或是手衝打太多，蒼白中透著病態紅，但身高挺拔——說實在的，霓虹男生的平均身高很一般。
    林澤屬於是班級中數一數二的身高，大友翔誌也就是頭發占了優勢。
    山崎悠說是矮，身高其實也夠格了，在班級中屬於中等梯隊，沒有一眼看上去跟大友翔誌一樣性壓抑的感覺，不過愛好熱血漫畫，曾勵誌當個漫畫家。
    後來因為美術課不及格放棄了——但在醫學上也沒有什麽天賦，由於父母都是醫生，所以被強逼著過來，以險之又險的成績被錄取。
    可以上東京大學，本質上，算是霓虹學生裏頂尖的那一撮，怎麽說也算光耀門楣了。
    隻不過，入學後大家才發現。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選拔製。
    作為優秀學生被選拔到東京大學，在縣、鄉中的成績極其優異，但在怪物如雲的校園裏，很容易變成班級裏拖後腿的。
    這裏比拚的是天賦，並非單純努力就可以達到想要的目標。
    在嚐試過後，大友翔誌和山崎悠已經放棄了成績的競爭，而是選擇多多培養興趣愛好，總不能白上這個大學。
    而且，醫學部的漂亮女孩子真的很多。
    在入學時，大友翔誌看見班級裏的無數女孩子，曾跟兩位好友發誓，在畢業前要完成「百人斬」！
    兩年過去了。
    目前斬獲0個女朋友。
    “嘛，意淫過一次也算斬，這樣算我超額完成任務了。”大友翔誌毫不知廉恥般講過無數次。
    林澤一如既往的話不多，思考的重心也並未放在兩人的討論上。
    實在是因為今日有他在乎的大事。
    人生中第一次實習——大三和大四的學生，在經過前兩年統一的大學通識教育後，從這一年才真正跟其他學生劃開區分，開始接觸大類醫學。
    除去極其繁重的課堂任務外，他們將會以小組的形式去到臨近學院的東京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
    臨床實習、觀摩、接觸核心基礎醫學，在一共12個主要係別的科室裏輪換。
    這是為期兩年的艱難磨礪過程，讓其他醫學生都羨慕的資源。
    因為東大醫學部附屬是整個霓虹最優秀的幾個醫院之一。
    各種出類拔萃的博士、教授、特級醫生數不勝數。
    仙人之兮列如麻！
    三人走過了林蔭大道，即將步入A棟教學樓。
    突然，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們，吸引了他們的目光。
    在學院搭築的亭下，有兩架自動售貨機，販賣各類飲料。
    烏龍茶、麥茶、氣泡水和罐裝咖啡，應有盡有。
    按理說買飲料不算特別讓人矚目的風景，但一群身穿校服的女生排成長隊，擁擠著也要購買，這就有點兒出乎預料了。
    陽光不偏不倚照下。
    這些發型各異，身穿過膝襪的少女們臉上洋溢著羞澀的笑容，每個都麵色紅潤，即使離得挺遠也聽得見“不信”，“不會吧”，“那我知道了”的討論聲。
    她們銀鈴般的笑聲飄蕩。
    “在幹嘛？”大友翔誌不願挪動腳步。
    “看來昨晚你們都沒有看LINE群組，”山崎悠露出恍然神色，淡淡道：“顯而易見的事情。”
    “顯而易見什麽？悠桑！”
    “自己翻消息記錄。”
    林澤挑了一下眉毛，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