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發布會結束了。
    走廊裏靜悄悄沒了聲音。
    李明眉捧著手機，一時間不知所措。
    還能做什麽呢？
    事已至此，她什麽都做不了了。
    隻好坐到手術室外的長條凳上，安靜等待著。
    便在此時……
    “嘎”的一聲，手術室門被打開。
    護士從裏麵衝出來，麵帶喜色，語帶歡聲！
    “簡直是醫學奇跡！
    “張隊長他們，突然爆發了極強的生命力，內髒和骨骼的傷口都開始快速恢複，心髒也跳動有力了！”
    李明眉眼前一亮。
    “真的嘛？”
    又有些許迷茫……這又是發生了什麽？
    ……
    “咳咳……”
    黃小忠咳出一口血沫，緩緩睜開眼。
    暗紅色模糊的視線，看到一隻雲凝成的手，五指纖長，把一片水果樣的東西，塞進莫副隊長嘴裏。
    不止是莫副隊長……他的嘴裏，其實也殘留果香。
    他看向前方那道挺直的背影。
    是大佬，把他們救回來了？
    他看到大佬把他們十幾個人，留在這偌大雲床上，而後獨自一人，騰雲上升。
    不止他看到。
    這片天空所有人，都看到了，看到武雲坐在一朵雲上，緩緩上升。
    “是他？”
    “他也想試試麽？”
    “隻是飛得快的話，也沒用吧？”
    天空之上，身穿浮屠重甲的仙官們，也看到了。
    有的仙官向下看武雲，露出冷笑。
    有的仙官向下看武雲，露出不屑。
    有的仙官向下看武雲，眼神興奮，躍躍欲試。
    柳夜飄在高高天上，一手持馬槊，一手托著幹枯、蠟黃的人頭，向下看見武雲離開人群，立刻便咬緊了槽牙！瞪紅了眼睛！
    漩渦中央，包裹在獵獵赤紅官袍中的老嫗，也看到武雲，隻是笑著，露出鮮血染紅的牙齒。
    昔年她遊曆三界，也曾見過很多天才，也曾殺過很多天才。
    天才二字，在她千年積累麵前，算不了什麽。
    而武雲，吹著冷風，仰頭看遮蔽天空的黑色漩渦，看那一尊尊浮屠重甲，看那一柄柄指向他的長刀馬槊……
    “這一次，輸的人會死。
    “但輸的，未必是我。
    “沒有殺伐類仙器，也無所謂了。
    “我還有四百年的道行，和三十天的所學。”
    他仰麵看向天空的敵人。
    座下的雲飛出兩團到他手下，在他手下摩擦、加速、旋轉……
    轉出了陰陽兩極……
    轉出了蘭色雷光……
    轉出了吱吱雷響……
    兩極拉開！
    雷矛乍現！
    扭曲跳躍，懸浮在他側畔！
    呼……
    天空之中大風吹來！
    無數道目光，便聚集在他身上，聚集在他側畔扭曲跳躍的雷矛！
    便這樣看著他的背影，看他以雷電，指向漫天刀兵！
    ……
    呼……
    風吹來，吹不散蒙伽山的濃霧。
    一行幾人跌跌撞撞，跑下山路。
    為首的，赫然便是秦葦的大體老師！
    跟在後麵的，是幾具或少了胳膊、或洞穿軀幹的屍體。
    以及一具格外高大的屍體，和他背著的臉色蠟黃眼神迷離奄奄一息的秦葦。
    便在此時，一輛無人駕駛的麵包車從迷霧中衝來，“刷”的停在秦葦麵前。
    “秦博士，快上車！”
    車上的喇叭裏，傳來熟悉的聲音。
    秦葦一行人或屍體，這才急匆匆上車，又任憑麵包車自動調頭，載著他們遠離蒙伽山，又衝上霧氣朦朧的路。
    秦葦坐在副駕駛上，身上的白大褂已經被血液染紅。
    車裏的喇叭還在說話。
    “秦博士，您狀況如何？
    “車上有腎上腺素，破傷風免疫球蛋白，應急血袋什麽的……您自己取用！
    “麵包車會載您去最近的醫院！”
    秦葦強撐著精神開口，聲音低沉沙啞。
    “我碰到花麵真。
    “我沒有打贏。
    “方萬卷救了我。
    “他拿下大九品。
    “他太可怕了……”
    話剛說完，麵包車一個急拐，駛上公路。
    秦葦被“咣”的一聲甩在車廂壁，整個人昏迷過去。
    坐在他身旁的大體老師，亦同步眼神迷離，昏死過去。
    喇叭裏的聲音變急切！
    “秦博士！秦博士！您沒事吧？”
    喇叭裏的聲音似乎變遠了一些。
    “快！要求蒙伽縣局全力救助秦博士！
    “給部裏上報，陰山途徑的大九品，方萬卷！”
    ……
    燈火通明的會議室裏。
    十幾位領導圍坐在會議桌旁，隨時聽候最新的消息。
    範司長坐在會議桌邊角處，死死盯著手機。
    哢嚓……
    門打開，陰山調查處處長跑進來，不等領導們問，便匆忙開口匯報。
    “陰山途徑的角逐已經結束。
    “秦葦生還。
    “花麵真生死不明。
    “大九品獲得者名叫方萬卷，是天京大學醫學院的畢業生，秦葦的師兄。
    “他從來沒有向我們聯絡過，從來沒有向任何人匯報過陰山途徑的事情。
    “我們剛剛嚐試聯係他，也聯係不上。
    “他可能……並不想加入我們。”
    領導們麵麵相覷。
    也隻有歎息。
    鬼差途徑的大九品，已經加入非自然部。
    神血途徑的大九品，剛剛在櫻花國入世，吃了一位城隍仙官。
    陰山途徑的大九品，拒絕和他們聯係。
    飆雲途徑的大九品，眼看著也要落入仙家手裏。
    還有五位大九品，甚至不知道他們的名字。
    仙官入世，天下亂局，即將開啟。
    ……
    呼……
    風吹來。
    高高天上，黑色漩渦緩緩旋轉。
    數不清的烏鴉和蝙蝠飛舞其中，已經把視線和聲波投下來，織成秘秘的大網，籠罩這片天空，籠罩武雲的身影，盯住他任何動作，捕捉他任何變化。
    身穿浮屠重甲的雲騎仙官，亦隨黑色漩渦遊走，倏爾消失，倏爾顯形，一杆杆刀兵排成八卦陣列，崢嶸內斂，變化無窮，以力破巧，以靜製動。
    漩渦中心的老嫗紅袍獵獵，咽下嘔出的血，枯瘦的手指掐算不停，口中喃喃失笑。
    “我還未動手，你倒要打上來了……好啊，好啊……”
    躺在雲上的黃小忠，意識漸漸清醒，身體反倒被巨大的痛苦淹沒！
    他麵如金紙，用盡全身力氣睜開眼皮，看向天空武雲的背影。
    剛剛隻是挨了那一馬槊，就像一座山迎麵撞來。
    這……真的能打贏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