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誤入礦場,奴隸與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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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穀深處的霧氣比外圍更濃,潮濕的空氣帶著一股鐵鏽與汗水混合的酸腐味,鑽入鼻腔時,讓本就虛弱的白起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他拄著半截斷裂的刀身(昨夜激戰中長刀受損),一步步在亂石堆中穿行,每一步都牽扯著身上的傷口,疼得他牙關緊咬。
體內的氣血如同將熄的炭火,隻能勉強維持意識清醒。他需要找到食物和水源,更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調息養傷——神武門的追殺如同懸頂之劍,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循著那股越來越濃的酸腐味,白起穿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眼前景象豁然開朗。
那是一處巨大的露天礦場。
數十丈深的礦坑如同大地裂開的傷口,坑壁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鑿痕,一條條簡陋的木梯從坑底延伸至地麵。坑底和周圍的空地上,擠滿了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人,他們大多戴著沉重的鐐銬,手持簡陋的鎬頭和鐵釺,在監工的皮鞭下,機械地挖掘著礦石。
這些人,便是礦場的奴隸。
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剩下麻木和絕望,仿佛已經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具具行屍走肉般的軀殼。監工們則騎著高頭大馬,手持皮鞭和長刀,眼神凶狠地掃視著奴隸,稍有懈怠,便是一鞭狠狠抽下,伴隨著粗魯的咒罵。
“黑風寨的礦場……”白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記憶碎片中,黑風寨不僅劫掠商旅,還控製著這處鐵礦,靠販賣礦石牟利,而這些奴隸,大多是被他們擄掠來的流民和反抗者。
他本想繞道而行,這等地方顯然不是久留之地。但目光掃過礦場角落那口渾濁的水井時,喉嚨的幹渴讓他改變了主意。
“先補充點水,再做打算。”
白起將身形隱匿在礦場邊緣的巨石後,觀察著監工的巡邏路線。礦場的監工約莫有二十人,都是武徒境的修為,氣血雖然駁雜,卻比普通流民強悍不少,腰間的長刀和手中的皮鞭,是懸在奴隸頭頂的屠刀。
更遠處的高台上,還站著一個身材粗壯的漢子,腰間佩著一柄寬背大刀,氣息沉穩,竟是武者境初期的修為,顯然是這裏的管事。
“戒備不算太嚴。”白起心中暗道。以他現在的狀態,硬闖肯定不行,但想悄無聲息地取點水,並非難事。
他等待著時機,趁著一隊監工轉身的空檔,如同狸貓般竄出,幾個起落便到了水井旁。剛要彎腰取水,身後突然傳來一聲低喝:
“誰在那裏?!”
白起心中一緊,猛地轉身,隻見一個監工正提著皮鞭,一臉警惕地看著他。顯然,他的動作還是被發現了。
“找死!”那監工見白起穿著破爛,身上還有傷,以為是逃跑的奴隸,獰笑著一鞭抽了過來。
白起眼神一寒,側身避開皮鞭,同時探出手,精準地抓住了監工的手腕,微微用力。
“啊——!”監工發出一聲慘叫,手腕如同被鐵鉗夾住,骨頭幾乎要被捏碎。
白起沒有留情,反手一掌拍在他的胸口。
“噗!”監工口吐鮮血,倒飛出去,撞在水井旁的石磨上,哼都沒哼一聲便沒了氣息。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驚動了周圍的奴隸和監工。
奴隸們麻木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訝,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向白起。監工們則迅速圍了上來,手持長刀,將白起團團圍住。
“哪來的野小子,敢殺老子的人?”高台上的管事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騎著馬衝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白起,眼神凶狠如狼。
“給我抓住他!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管事怒吼道。
十幾個監工立刻揮舞著長刀,向白起撲來。
白起握緊手中的半截刀身,眼神冰冷。他本不想惹事,但事已至此,退縮便是死路一條。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他低喝一聲,主動迎了上去。雖然體內氣血虛弱,傷勢未愈,但搏殺的本能早已融入骨髓。半截刀身在他手中,依舊能發揮出淩厲的威力。
“噗嗤!”
一刀劃過,最前麵那名監工的喉嚨被切開,鮮血噴湧而出。
白起借力側身,避開身後劈來的長刀,同時一腳踹出,正中另一名監工的膝蓋。
“哢嚓!”骨裂聲響起,伴隨著淒厲的慘叫。
他如同虎入羊群,在監工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伴隨著一條生命的終結。雖然動作不如全盛時期迅猛,但狠辣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奴隸們看得目瞪口呆,麻木的眼中漸漸燃起了一絲微光。他們從未見過有人敢如此反抗監工,更沒見過如此凶悍的搏殺!
“這……這是……”一個年長的奴隸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好!殺得好!”一個年輕的奴隸忍不住叫好,卻被旁邊的同伴死死捂住了嘴,生怕惹來殺身之禍。
高台上的管事見狀,臉色越來越陰沉。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身受重傷的少年,竟然如此凶悍,短短片刻,就殺了五六個監工!
“廢物!都是廢物!”管事怒吼一聲,翻身下馬,拔出寬背大刀,親自衝了上來。
“小子,敢在我的地盤撒野,今天就讓你知道死字怎麽寫!”管事的聲音如同洪鍾,帶著武者境初期的氣勢,寬背大刀劈出,帶著一股淩厲的勁風,直取白起的頭顱。
白起眼神凝重,不敢大意。他能感覺到,這管事的氣血比之前的監工強悍太多,這一刀的威力,也遠超普通武徒境。
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僅存的氣血全部調動起來,握緊半截刀身,迎著刀風,悍然劈出!
“鐺!”
金鐵交鳴聲震耳欲聾,火星四濺。
白起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臂劇痛,半截刀身險些脫手,身體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三步,喉嚨一陣發甜,險些噴出鮮血。
管事也被震得後退一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你這小子還有點力氣!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再次欺身而上,寬背大刀揮舞得虎虎生風,刀刀致命,逼得白起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噗嗤!”
白起沒能完全避開一刀,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衣衫。
劇痛讓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也更加瘋狂。
“那就一起死!”
白起怒吼一聲,不再防禦,將所有力量凝聚於右手,半截刀身如同毒蛇出洞,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直刺管事的心髒!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管事沒想到白起如此瘋狂,想要回刀防禦已經來不及,隻能側身躲避。
“噗嗤!”
半截刀身雖然沒能刺中心髒,卻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肩。
“啊——!”管事發出一聲痛吼,眼中充滿了暴怒和殺意,反手一刀,劈向白起的胸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異變陡生!
“住手!”
一聲怒吼響起,一個身材高大的奴隸突然衝了出來,用手中的鎬頭狠狠砸向管事的後背!
這奴隸顯然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看著白起以死相搏,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管事猝不及防,被鎬頭砸中後背,氣血一陣翻湧,劈向白起的刀勢也緩了一緩。
就是這一瞬間的空檔,白起抓住了機會!
他猛地發力,將半截刀身從管事的左肩抽出,同時矮身,右手成拳,凝聚起最後一絲氣血,狠狠砸在管事的小腹上!
“嘭!”
這一拳凝聚了白起所有的力量和殺意,管事如同被重錘擊中,身體弓成了蝦米,口噴鮮血,手中的寬背大刀“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白起沒有停頓,撿起地上的寬背大刀,反手一刀,將管事的頭顱斬了下來!
鮮血噴湧,頭顱滾落在地,雙目圓睜,充滿了不甘和恐懼。
管事一死,剩下的幾個監工徹底嚇破了膽,哪裏還敢停留,轉身就想跑。
“別讓他們跑了!”之前那個年輕的奴隸怒吼一聲,率先衝了上去,用手中的鐵釺刺穿了一個監工的大腿。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壓抑已久的憤怒和絕望,在白起斬殺管事的瞬間,徹底爆發了!
奴隸們如同覺醒的雄獅,紛紛拿起手中的工具,向著逃跑的監工衝去,呐喊聲、咒罵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響徹整個礦場。
白起拄著寬背大刀,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這場反抗,才剛剛開始。
而他,無意間點燃了這場反抗的火種。
礦場的地麵上,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但奴隸們的臉上,卻不再是麻木和絕望,而是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是對自由的渴望,對生存的執念。
一個年長的奴隸走到白起麵前,對著他深深一揖:“多謝壯士救命之恩!我等……我等願奉壯士為主!”
其他奴隸也紛紛圍了上來,對著白起跪拜:“願奉壯士為主!”
白起看著這些麵黃肌瘦卻眼神熾熱的奴隸,沉默片刻,緩緩說道:“我不是你們的主。”
“你們的命,是自己掙來的。”
“想活下去,想獲得自由,就得靠自己的雙手,拿起武器,殺出一條血路!”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在每個奴隸的心中回蕩。
奴隸們愣住了,隨即眼中爆發出更加熾熱的光芒。
是啊,自由,從來不是別人賜予的,而是靠自己爭取來的!
年長的奴隸站起身,握緊了手中的鎬頭,眼神堅定:“壯士說的是!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奴隸!我們要反抗!要自由!”
“反抗!自由!”
“反抗!自由!”
呐喊聲如同驚雷般在礦場中回蕩,經久不息。
白起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隻是轉身走向礦場深處。
他需要療傷,需要恢複力量。
而這個剛剛爆發過反抗的礦場,或許能成為他暫時的容身之所。
至於這些奴隸的未來,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他能做的,隻是點燃這把火。
至於這把火能燒多旺,能照亮多少人的路,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他的路,依舊是殺戮。
前方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的敵人在等待著他。
但他無所畏懼。
因為他是白起。
那個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