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京城來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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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嫿急得前額直冒冷汗,小碎步向目的地出發。
    穿過這一條抄手走廊,前麵就是…前院了。
    春熙憂心忡忡道:“小姐,王公子當真給您下…藥了?”
    春熙隻知道,昨夜老爺回府十分生氣,讓她好生照顧小姐,滿懷怒意走了。
    她偷偷聽著,好像是因為王公子給小姐下藥的事。
    明嫿踏入抄手走廊,壓著怒火:“王駿睿這個登徒浪子、卑鄙小人,不過是貪圖我明家家產!”
    為了不費吹灰之力奪取她家家產,竟然要這般對她!
    “春熙,你有聽說過臨安王氏嗎?”
    明嫿思量,按話本所寫,臨安王氏的勢力很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她根本沒聽說過什麽臨安王氏!
    春熙搖了搖頭:“小姐沒聽說過的,婢子也沒聽說過。”
    明嫿被這事攪得頭疼,不言此事,她蹙眉道:“罷了,我戴的流蘇芙蓉簪,是你替我收起來了嗎?”
    春熙遲疑了一會道:“昨夜小姐回府,婢子並未看見。”
    明嫿愣了會,隨後說著:“春熙,我們快走吧。”
    那染了血的簪子,她已經帶離了那雅間。
    至於是半路丟了,還是被恩人撿到了,也無從得知,應當……不會有什麽大問題吧。
    殊不知,不遠處的石柱後,有兩個男子望著她們離去的背影。
    “林訴,明家女,連臨安王氏的事跡都不曾聽過?”
    林訴略微鄙夷道:“大人,明知義溺愛其女,自是沒有聽說過臨安王氏的事跡。”
    被喚作大人的男子沉默許久,最終低聲輕笑:“林訴,去前院。”
    明家女,不知王氏之跡,連捅王氏嫡長子兩次,也不知這揚州第一富商能否承受臨安王氏的滔天怒火。
    …
    “明知義,我乃臨安王家的嫡次子王璋玉,今日代我兄長前來討個說法!”
    明嫿還未踏進客堂,便聽見這道充滿譏諷、自矜的男聲,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
    明嫿的手指攥得發白,眼底掀起一片怒火。
    豈有此理!
    竟然用這種語氣跟她爹爹說話!
    “你算個什麽東西,竟敢這樣跟我爹爹說話!”
    明嫿一聲怒喝,驚得客堂眾人一愣。
    王璋玉偏頭看去,隻見來者身穿淡粉色軟煙羅,一步一個鈴鐺聲,很是悅耳。
    墨眸皓齒,顧盼流兮,明豔穠麗。
    兄長說的是真的,這明嫿生的……很是明豔動人。
    可生的再好,也不過是個低賤的商人之女。
    王璋玉語氣輕蔑:“想必,你就是明姑娘吧?”
    明嫿從桌麵托起一茶盞,吹了吹,隨後喝了一兩口,這副悠然自得的神態,全然不把王璋玉放在眼裏。
    她的餘光看了王璋玉幾眼,發現他跟王駿睿有五六分相似。
    果真是……親兄弟。
    “明嫿,你連捅我兄長兩次,害得他重傷臥榻,這罪,你認還是不認?”
    王璋玉打開金麵扇,朝一旁的明知義道:“明知義,我兄長愛慕明姑娘,可明姑娘居然想要殺我兄長……”
    他見明知義臉色煞白,勾勾唇角,慢悠悠道:“家中長輩對此事震怒,兄長為了保全你明家,隻需要明姑娘成為供人娛樂的娼……婦,這事就可以解決。”
    明知義橫眉豎起,冷眼看向搖扇的王璋玉,吐出冰涼的話語:“簡直荒唐!我的掌上明珠豈能成為那種下賤之人?!”
    王璋玉怒收金麵扇,臉頓時拉了下來,暗含威脅之意:“既然不肯,我定會向家中長輩稟明此事,這怒火……不知你明家是否受得起!”
    明知義一甩袖,厲聲道:“你們王家不要欺人太甚,就憑你們是高門大戶,就能隨意汙蔑我們嗎?”
    “砰——”
    茶盞被明嫿重重放在茶案上。
    她冷哼一聲:“王公子,你別太過分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兄長,我又有什麽罪可認?!”
    明嫿把明知義拉到自己的身後,見父親麵露愁色,湊到父親耳邊,小聲遲疑道:“爹,臨安王氏很厲害嗎?”
    那聲音很小,小到明知義差點聽不到。
    當明知義聽到明嫿的話時,差點沒暈死過去,呼吸急促得厲害。
    明知義緊擰眉頭,偷瞄一眼王璋玉,又望向自家的傻女兒,小聲歎氣道:
    “比你白叔叔還要厲害,甚至連遠在京城的皇帝都要避其鋒芒……你的書都讀進狗肚子裏去了,給我惹這麽大的麻煩!”
    臨安王氏,世家大族。
    他一個商戶,根本不能抵擋大家族的怒火。
    明知義推開殺女兒,將明嫿拉到自己的身後。
    女兒啊,為父定會護你周全。
    “王公子……”
    “王公子,你說我捅了你兄長兩次,可有什麽物證證明是我捅的?!”
    明嫿打斷明知義的話,橫插一嘴,帶著極強的氣勢。
    王璋玉愣了愣:“沒有。”
    她柳眉緊擰,一副不屑之態:“那可有什麽人證?!”
    “也……沒有。”
    明嫿暗自慶幸,當時三更半夜,莫說人了,連個鬼影都沒有。
    “既是如此,你憑什麽認定是我致使你兄長臥榻在床?!”
    “我和你兄長不曾見過,你要是再這樣撒潑耍賴,休怪我報官!”
    明嫿冷哼道:“來人,給本小姐送客!”
    明嫿向春熙使了一個眼色,讓她趕緊把不懷好意的客人送走。
    王璋玉突然笑了起來,眼底劃過一絲興趣:“明姑娘,話不能說得太早。”
    他指使下人,“把東西拿給明姑娘。”
    明嫿接過木盒,打開木盒,裏麵躺著一張紅漆滾金的婚書,婚書的上麵寫著明嫿和王駿睿兩人的姓名,落款日期卻是今日的!
    明嫿的眸子驟然緊縮,猛然扯出裏麵的婚書,質問道:“王公子,你王家偽造婚書是什麽意思?!”
    “這落款日期當真是……新鮮!”
    訂婚書被明嫿撕得粉碎,向半空一扔,洋洋灑灑的碎紙張落滿了整個客堂。
    王璋玉錯愕至極。
    他來時便聽兄長說,明嫿性格乖張,不服管教,囂張跋扈。
    可他萬萬沒想到,明嫿居然不怕王氏,擅自撕毀婚書!
    那婚書是兄長所寫,兄長說若明嫿不肯為娼,便先將她納入房內,再好生折磨,以解心頭之恨。
    王璋玉咬牙切齒,端著貴公子的架勢道:“來人,把明嫿給我抓住,帶回去見兄長!”
    “啪啪——”
    毫無征兆的鼓掌聲闖入客堂,隨著那鼓掌聲響起的,還有那低沉穩重的男聲:“王公子,好大的……架子。”
    明嫿尋聲望去,瞧見那人掀開屏風,踏入客堂。
    男子身穿一素白色蜀錦衣裳,麵容俊美,兩目有神,卻透著幾分冷淡,仿若從天上下凡的謫仙般,不沾染一絲人間煙火氣息。
    “放肆!見過使持節都督,還不行禮?!”
    明嫿福身,眼皮下斂,心裏掀起一片的波濤暗湧。
    揚州隻有一位使持節都督,便是前不久從京城來揚州巡查的官員。
    使持節都督,象征淘天的權力,有先斬後奏之權,可以斬殺……兩千石以下的官員,甚至連刺史也可以斬殺。
    他應當是從京城來的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