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話本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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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不能這麽對我!”
明嫿急忙抓住明知義地衣袖,可憐巴巴看著他:“我今天出去可是幹了好事,我救了一個姑娘回來!”
明知義被女兒氣的腦子發暈,臉色漲紅:“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我發現了你的小心思,你以為能夠從那種地方出來嗎?!”
“你今夜給我跪在列祖列宗的麵前好好反省!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祠堂!”
“哼!”
明知義一甩袖子,臉色極冷,合上了祠堂的大門。
“爹?!”
“爹!又關我!”
明嫿撲了個空,隻好蹲下來,不再做掙紮。
她坐在蒲扇團上,氣鼓鼓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她救回來的姑娘,現在躺在她的閨房裏。
好吧,準確來說,她爹也有一份。
要不是她爹帶人來找她們,她們早被老鴇那夥人抓回去了。
所幸老鴇那夥人沒有看清她們的長相,隻能啞巴吃黃蓮,也不知道老鴇該怎麽跟她口中的那位財神爺交代?
明嫿想到這個,內心的憤怒、埋怨頓時消散。
她張望四周,連窗戶都被封上了。
“跑不掉了,爹這是在防賊嗎?”
明嫿歎了一口氣,她的眸子咕嚕嚕轉動,突然凝視某一處。
“話本?!”
她突然驚呼出聲,連忙從蒲扇上起身,跑到一塊碑牌的前方。
目光所見之處,是一本湛藍色的話本子,書頁上依舊有她的名字。
高人送來的話本。
明嫿小心鄭重拾起話本,她的眉眼染了些許疑惑,喃喃道:“這次的話本,還挺正常的。”
自從話本被她放火燒了後,後麵出現的話本不是像是被人燒了,就是被人浸泡於水中。
“這次會給我什麽提示……”
明嫿臉色一變,如遭雷擊。
“這寫的都是什麽啊?!”
不,這不是真的。
明嫿的手緊攥話本,雙目死死盯在墨色字體上。
【明嫿惹怒李氏嫡女,純情世子折磨明嫿致死……】
【明嫿陷害李氏嫡女,鐵血將軍淩辱明嫿,得其花柳病……】
【明嫿刺殺李氏嫡女,當朝皇子竟……】
“啪——”
話本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連帶著牌位也震動了幾下。
明嫿氣得渾身發抖,美目泛著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天爺憑什麽這麽對我?!”
“那什麽李氏嫡女到底是誰?!”
“我不是話本的女主角嗎?!”
明嫿隨意亂發泄一通,心裏泛著委屈,一肚子的苦水隻能自己獨自承受。
“倒了八輩子黴了,攤上這破事……”
明嫿盯著摔在地上的話本,指關節哢哢作響,眉頭緊皺。
“罷了,總歸是提前曉得好。”
明嫿別扭撿起話本,翻到了令她暴怒的那一頁,見見全書隻有“李氏嫡女”四個大字。
她冷冷地笑了起來:“我倒是要看看,後麵會發生什麽?”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必定會躲過這場劫難,不會讓爹一輩子的心血栽到她的手裏。
明嫿翻了一頁。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嘴唇微微顫抖著,仿佛看見了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明嫿突然閉上雙眼,靜等幾息,又睜開了眼。
“沒變,不是錯覺……”
明嫿的手心冰涼,顫抖不已。
她猛然後退,腳步踉蹌,撞上了身後的祖宗牌位。
“哐當——”
牌位掉落,明嫿卻沒有立刻撿起來擺正。
她自言自語:“斷更了……不會再更了……”
空蕩蕩地書頁上,隻留下兩行血般刺目的朱批:
【欲救明家,需前往京城。】
【此話本不會再更。】
明嫿被話本上的字攪得渾身發冷,頓時感到前方毫無希望可言。
所有人都想讓她死。
明嫿試圖冷靜下來,給腦子灌輸點東西。
隻見她把話本抱在懷裏,跪在列祖列宗的麵前。
行大禮,訴自語。
“明嫿,你是揚州第一富商的女兒,怎麽能被還沒有發生的事情給嚇到了?”
“明嫿,你一定可以的,就算前方沒有路,你也得殺出一條路來。”
明嫿的指尖發涼,她的背挺直,恭恭敬敬地望著明家的列祖列宗。
“列祖列宗在上,我明嫿說到做到,我一定會保全明家的。”
她說罷,磕了三個響頭。
風從窗戶處吹了進來,卷起了地上的話本,將它全部合了起來。
而明嫿也深深看了眼話本和牌位,下定了決心,再一次翻越祠堂。
……
都督府前。
明嫿的心七上八下的,懸在半空的手遲遲不肯落下。
遠遠的傳來打更人的聲音,“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當——”
“三更天!”
明嫿一拍腦門,懊惱道:“我真是急得過頭了,三更天來都督府,真是瘋了。”
明日再來吧。
三更半夜的,被人傳出去也不好聽。
明嫿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而躲在暗處的林訴見人離開後,返回府上稟告尚未歇息的都督。
鄭承銜身著白色褻衣,坐在書案前,垂眸看著送過來的密信。
“你說,她剛才來過了?”
“是,屬下見她似乎想要見您。”
林訴斟酌道:“或許是天色太暗,又走了。”
鄭承銜大筆一揮,寫下自己的批語。
他的眸色仿佛暗了幾分,“罷了,明日自會前來。”
鄭承銜指了指書案上才寫好的密信,淡然道:“將此密信交給太傅。”
林訴拾起密信,低頭抱拳道:“老夫人那邊又催了,說表小姐及笄在即,希望大人能夠盡快回去。”
鄭承銜的指尖在桌麵上畫了一個圈,目光淡淡,宛如一灘平靜的湖麵。
“皇上那邊,如何?”
林訴恭恭敬敬道:“皇上對大人呈交上去的很滿意……”
他偷偷瞥了眼自家大人,默默說出那句話:“皇上要大人兩日後回京。”
林訴說罷,恨不得腳下生風,急忙翻窗而走。
清冷的月光悄悄潛入室內,染上一片霜白,為他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羽衣。
鄭承銜望向天上的半輪殘月,驀然出聲:
“這麽晚了,所來何事?”
鄭承銜似乎在問未進門的明嫿,又像是在問自己。
他踱步來到書案前,凝視案上的淺白色滾金宣紙。
寬大的衣袍被夜間的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提筆寫下幹淨利落的兩個字。
筆走蛇神,龍飛鳳舞。
紙上顯現黑漆的墨字——
明嫿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