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試試吧

字數:4604   加入書籤

A+A-


    溫贏被扶著進屋,看得穀清音一驚,連忙站起來,小跑到門口去扶她,“怎麽了這是?”
    溫贏沒心沒肺地笑了下,說:“能怎麽,烏鴉嘴了唄,真栽跟頭了。”
    一時包廂內的注意力都被她的傷勢給吸引,七嘴八舌地都在問,怎麽摔的,有沒有事。
    穀清音不放心地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真沒事吧,隻扭傷了腳嗎?其他地方沒摔著吧,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溫贏小心地轉動一點腳踝,已經沒那麽痛了,她擺擺手說:“真不用,就扭的那一下疼,現在已經好多了。”
    時間本來也不早了,溫贏坐下沒一會兒,飯局也進入尾聲,一陣嬉笑的告別聲中夾雜著下次再見的約定。
    這一會兒的功夫,溫贏腳踩在地上,雖然走起路來還是有些隱隱的漲疼感,但比剛剛已經算是好多了。
    穀清音怕她腳上的傷加重,非要跟個病號似的攙著她。
    溫贏推辭說不用,也沒那麽疼,結果還挨了一記瞪眼,“你跟我還客氣!”
    好吧。
    兩個人就這麽互相攙扶著跟在人群最後,很默契的都沒提起飯局上的那個插曲。
    溫贏個子要高一些,一半重心倚在穀清音身上,看起來有種不倫不類的滑稽感。
    老高回過頭來,看到這一幕,腳步放慢了些,問說:“溫贏,能走嗎?不行我背你啊?”
    溫贏擺了擺手,感謝地笑了下:“不用,就這幾步路,不麻煩你了啊。”
    有人注意到這有趣的場景,笑哈哈地高聲打趣:“老高,別跟溫漂亮獻殷勤了,你那老胳膊老腿的,一會兒可別扭著腰。”
    老高難得被調侃得臉紅,指著人半真半假地笑罵:“嘿!你這孫子!”
    在場的人都被逗得發笑,這一瞬,他們好像還都是少年。
    快到門口的時候,溫贏轉頭看向穀清音:“你一會兒怎麽回去啊?”
    她說:“粘人精來接唄,都到門口了。”
    穀清音最近談了個弟弟,大學剛畢業,談起戀愛來粘人得緊,恨不能隨時隨地都貼著她。
    “愛情的酸臭味啊。”溫贏“嘖”了一聲,又一臉八卦地去撞她的肩膀,“還是弟弟得勁兒吧。”
    穀清音一臉坦蕩,笑說:“年紀小還是有好處的,我讓人給你介紹兩個?”
    “可別。”溫贏擺擺手說,“我年紀大了,吃不消。”
    穀清音對於她這些年孤身一人的行為看破不說破,眼底明滅著愁歎的光亮,語重心長地勸她:“總得試了才知道吃不吃得消,你連試都不試,真打算斷情絕愛啊。”
    溫贏明白她的欲言又止,垂眸抿唇低笑,輕聲說了句:“有機會再說吧,真要碰上了就談呀。”
    虛無縹緲的嗓音揉進風裏,聽起來沒有一點底氣。
    她其實不是沒有試過的,去開始一段新的戀情。
    那會兒她已經出國半年,在這個全新的環境裏,從前一切的一切都已經像是上一個輪回。
    繁重的課業加上豐富的社交生活也好似真的淡化了那些傷心與痛苦。
    她隻有在很少有的,幾個夜深人靜的瞬間,才會忽然想起顧思衡的名字。
    關了燈,閉上眼,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她總是會熟練地拆下枕套,將夜半時分的脆弱痕跡,丟進洗衣機裏,翻滾一遭,“毀屍滅跡”。
    溫贏就是在這麽日複一日忙碌,疲憊,麻木又充實的日子裏,認識了Eliot。
    那是一個社團活動,幾分巧合,幾分刻意,活動室裏,除她以外唯一的亞洲麵孔,在她身側落座。
    他用生疏的中文和她打招呼,問她是不是中國人,見溫贏點頭,他才又轉用英文說,他從祖父那輩就已經來了英國,所以中文說得並不算流利,請她見諒。
    Eliot是個很會找話題的人,一場活動下來,他們聊得投緣,就互相留了聯係方式。
    隨著交流越來越多,漸漸的,從簡單的朋友關係演變為Eliot單方麵的追求。
    溫贏不是沒直白地拒絕過他,Eliot進退有度,開玩笑似的問她,能不能不要剝奪他追求的機會。
    你瞧,印刻在骨血中的東西是沒法輕易改變的。
    Eliot的東方血脈在此刻盡顯,深諳說話的藝術,委婉含蓄,卻又叫人沒法拒絕。
    溫贏依稀記得,自己真正決定答應Eliot的追求,是為了一個瞬間。
    Eliot學的是金融專業,整天和數字打交道的嚴謹個性,麵對流水似的資金變動都能麵不改色,卻會為在她麵前說好一句中文而麵紅耳赤。
    人大概總會為這樣細微的時刻而動容吧。
    喜歡偏愛,期望能成為愛人的唯一例外。
    倫敦街頭,一個平平無奇的陰雨天,溫贏手裏捧著鮮花,被他有些奇怪的中文發音逗笑,點了點頭說:“我們試試吧。”
    戀愛後,他們和所有普通的校園情侶沒什麽兩樣,一起出行,牽手,擁抱,Eliot也會親親她的臉頰或額頭。
    溫贏有時候也會想,她或許遠沒有自己想的那麽深情,這些年對於顧思衡的執著說不定隻是源自一股少年執念。
    現實像是對她的想法有所感,很快否認了她的答案。
    那段戀情持續了一個月,最終由溫贏提出了分手。
    Eliot問她為什麽。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一段連接吻都無法擁有的感情,如何能天長地久地持續下去呢。
    Eliot溫柔體貼,外貌也俊朗,可以稱得上是完美戀人。
    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溫贏也告訴自己,去接受他。
    不是沒有過嚐試,可毫無例外的,在Eliot唇瓣落下的時刻,她都偏開了頭,無可奈何地道抱歉。
    Eliot會擁住她,體諒地說沒關係,他可以等。
    溫贏經曆過等待,更清楚,在等待過程中,每一個細微的轉變都會帶來好似即將擁有的欣喜。
    即便發現隻是錯覺,也依舊會一次又一次地對未知的結果懷抱矢誌不渝的決心。
    溫贏佩服等待者的勇氣,卻無法欺騙自己,原來真的不是所有接吻都會帶來悸動的心跳。
    所以到底要等多久呢,連她自己都摸不準,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她無法回應Eliot以同樣的赤忱。
    不平等的感情付出在戀愛中是大忌,溫贏不想最後連同他們的友情都消磨殆盡。
    所以就此終止了戀人關係,他們回到了朋友的狀態,至今都交好。
    這五年間,溫贏身邊從來都不缺追求者,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和她表白過的男孩子更是什麽類型都有。
    心態早比五年前要平和淡然得多,但溫贏沒有再開始過新戀情。
    再深刻的感情執念曆經五年,好像也無所謂什麽放不下了。
    她隻是覺得,自己沒有心力再去重新經營一段感情。
    也許是因為她所有的熱忱都在五年前傾注給了一個人,以至於在這還未滿三十的年紀,她的心態就已然暮氣沉沉。
    大概就是那句歌詞唱的道理:“我從來不想獨身,卻又預感晚婚。”
    如若不是今天又碰見了他,溫贏都快忘記自己曾經有過那般熱烈的情緒。
    原來從前,她也有過意氣風發。
    她說:“顧思衡,等我們畢業了就訂婚好不好?”
    可其實那時,他們連戀情都還尚未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