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放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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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時安到底是誰?
    現場的七個大學士,加上旁邊那位年輕國子監學士,竟無一人知道。
    按理來說,在盛安裏麵,才學很高的年輕人,基本上都有很好的老師。
    就比如宋策,他的老師曾經就考取過進士,是國子監裏一位學士。
    雖然沒有做到大學士這個位高權重的位置,但也頗富盛名。
    這些大學者帶的學生,平時走動也很多,一些卓越小輩,基本上都認識。
    首席大學士古易新還抱過小時候的宋策。
    “說起宋策……”
    這時,古易新突然想到些什麽,“他,是不是還有個哥哥?”
    “好像是有,但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張兆搖頭。
    再怎麽樣,讓這些大人物記得一個毫無名氣的庶子,也是不可能的。
    “那這位宋時安,就不是出自高門大戶了。”
    孫康判斷道。
    “難得,不出自高門,無名師教導,卻有這番學識和見識。”
    有人感歎道,“此子,會有一番作為的。”
    聽到這個,晉王產生了一絲的興趣。
    但,也僅此而已。
    雖富有才學,但無家族背景,哪怕能夠有一番作為,也相當有限。
    比如在座大學士裏的張兆。
    寒門出身,恩科狀元,頂多也隻能走到這個位置了。
    而且,他的建樹也隻是在治學方麵。
    不像古師,曾經做過少府,乃國家要職,是九卿的實權職務。
    古易新是老了之後,才退到了首席大學士的位置,專注治學科考。
    哪怕等他告老致仕,這個位置,也不會是一個寒門‘貴’子來坐。
    能夠輔佐自己的,一定是世家嫡子。
    相比起個人能力而言,晉王認為自己更需要的,是得到‘賢臣’背後的宗族支持。
    “那這第亞元第一(科考第二名),就不用猜了。”
    孫康笑著道。
    “還是看看吧。”
    “可惜了,如若不是這個宋時安,孫謙的確連中三元的機會。”
    在大家的討論聲裏,第二名的試卷糊名被裁開。
    果不其然,盛安,孫謙。
    而這個名字,相比起宋時安而言,更加牽動著晉王的心情。
    孫謙,孫司徒的嫡子。
    雖不是嫡長子,但卻是眾多兒子裏,最優秀的一位。
    繼承揚州孫氏的,很有可能是他。
    在他未發跡起勢前,就該拉攏了。
    ………
    翌日。
    司徒府邸,正堂。
    一位白須白眉,左手拇指戴紅玉扳指的老者坐在主位。
    他年逾七十,但卻相當硬朗,給人一種“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的龍馬精神。
    “現在,應該快要到放榜的時候了吧?”
    坐在孫司徒旁邊的大夫人,相當期待的問道。
    這時,大管家回應道:“回夫人,應是了。”
    “那謙兒你不去看看放榜?”
    大夫人問。
    一位坐在堂下,眉目清秀卻器宇軒昂,一身貴氣的少年昂著首,相當自信道:“兒在家,等朝廷官員上門通告述職便可。”
    “我兒好生驕傲啊。”
    夫人打趣道。
    “中舉那是肯定,中亞元也理所當然。”
    想到自己兒子考試時的文章,孫司徒用手捋了捋胡須:“倘若那解元不是他,那就是老朽的問題了。”
    “為何?”
    大夫人不解,“沒中解元,為何是老爺的錯?
    對此,孫司徒笑了笑:“謙兒不中解元,那就是老朽在朝未與同僚和善相處,遭了他人記恨。”
    這番話,說得其它人不知怎接。
    “老爺名滿朝野,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定不會有這種事。”
    隻有大管家,適時的吹捧道。
    “哈哈哈。”
    孫司徒笑出了富貴的聲音。
    堂下其餘幾位嫡子,則是表情微妙,視線遊離。
    不自覺的,到了孫謙的身上。
    直到聽到那小子接下來的發言,當即就生理性反胃。
    “區區解元而已,兒明年定會考上狀元,不辱父親英名。”
    ………
    “放榜了放榜了。”
    宋府,所有人都興奮異常。
    大夫人更是恨不得和宋策一起出門,都有點蒼蠅搓手了。
    宋靖握住她的手,淡淡的微笑,勸說道:“讓策兒自己去吧。”
    崔夫人迫不及待的說道:“那策兒快點回來,告訴娘考中了第幾名。”
    “沒考上也也要告訴嗎?”
    宋沁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脫口而出就是這一句話。
    崔夫人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宋靖卻很淡定,緩緩的從袖子裏抽了一根戒尺,冷靜開口:“抓住。”
    宋沁在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丫鬟控製住。
    強行的,讓她把手給伸了出去。
    連忙的,宋沁驚恐哀求:“父親饒命!
    放過我吧!”
    下一刻,戒尺落在了手心。
    眼淚伴隨著克製的慘叫,一起出來了。
    麵無表情的全程看完後,宋策雙手交疊,向父母行禮:“父親,母親,兒去了。”
    接著,便和車夫一起出了宋府的大門。
    而在角落裏,江氏遠遠的望著,相比起崔夫人的欣喜期待,她有的則是緊張的祈禱。
    ………
    “時安時安,快走吧,我們已經很晚了。”
    拽著宋時安的胳膊,王水山快步的出了驛館。
    “睡過了,抱歉抱歉。”
    宋時安一邊道歉,一邊將領交疊,整理衣冠。
    兩個男人這樣從驛館衝出來,其中一個還衣著淩亂,真的有點怪怪的。
    和我在盛安的街上走一走,哦哦哦~
    讓我掉下眼淚的,不止昨夜的酒~
    “時安!
    王水山!”
    而在路上,正好就遇到了淳厚和張驥二人。
    見狀,已經將衣服穿好的宋時安,臉上疲憊困倦一掃而空,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當然,本來就沒發生!
    “二位公子。”
    王水山主動打招呼。
    “人家王水山來看榜也就算了,你宋時安也來湊這熱鬧啊?”
    淳厚嘴賤道。
    “那你倆?”
    宋時安反問。
    “這是你考的第三次,咱倆才是第二次,為何不能來?”
    淳厚直接揭短。
    “那是因為你倆童生考上的晚,舉人再給你十次都考不上。”
    宋時安一點都不慣著。
    而且,並不因為在王水山麵前被揭短了而惱怒。
    以前沒考上,也是我的來時路。
    倘若這次考得相當牛逼,自有大儒為我辯經:宋老爺算好了日子,就想考今年的。
    “你才十次都考不上!”
    而淳厚卻急了,開始了胡亂攻擊,“就算我十次都考不上,你也是十一次,永遠都比我多一次!”
    聽到這個,宋時安從容且隨意道:“那誰沒考上,就給考上的人叫爹,怎麽樣?”
    “喲,你不會來真的吧?”
    張驥麵露不解,然後又勾起笑容:“我的意思是,不會真覺得自己考得上吧?”
    “那就賭唄。”
    淳厚毫不在意道,“反正估計咱三個人都聽不到這聲爹。”
    “賭唄賭唄。”
    張驥也隨意的擺了擺手,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心裏,有些許期待。
    其實這次……考的還不錯。
    但就算沒考上,那又如何?
    宋時安是三個人裏最懶散愚鈍的。
    反正,他肯定是考不上的。
    “水山,你要加入我們的‘叫父’賭局嗎?”
    宋時安道。
    王水山露出有些無奈表情,擠出笑意道:“各位快走吧,快要放榜了。”
    這時,正好一行持刀京吏從身旁快步跑過,並高聲道:“科考放榜,速速避讓!”
    很快,密密麻麻的學子自覺的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王水山等人也連忙的往前靠去,圍觀看榜。
    但人山人海,根本擠不進去。
    隻能夠看著京吏踩著梯子,將榜糊在了貢院高牆之上。
    可這足足隔了好幾十步,一個字都看不清啊……
    在王水山等人踮起腳,賣力張望時,看到榜單的學子們,陸續發出聲音。
    “我中了!”
    “娘,我中了!”
    除了找到自己名字的學子發出狂喜的驚呼外,王水山等人隱約的聽到了一個名字被反複提及。
    然後,徐徐轉頭看向宋時安。
    此時,前麵討論的聲音還在繼續——
    “宋時安……”
    “宋時安是誰?”
    “竟是宋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