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金蟬脫殼虛假發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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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嶠點點頭,滿意的看著錢師爺。
    “大人切莫慌張!”
    錢師爺躬身道,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糧食發的越快,場麵越亂,留給我們的時間就越多。等糧食發完,百姓散去,也算是給這件事一個交代不是,到時候您在府衙前麵爭取時間,小的在後院安排大人您的家眷、細軟。等您前麵完事了,夫人和少爺們也早已由心腹護送,從水路或小道悄然離城了。屆時,您再‘掛印而去’,豈不從容?”
    “好!就依此計!立刻去辦!”
    顧嶠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告訴下麵的人,放糧的時候手腳‘大方’點,別摳摳搜搜!越快發完越好!核驗照身帖更是走個過場即可,不必細究!”
    “是!”手下人立刻領命而去。
    於是,一場看似“悔過賑災”、實則是“銷毀罪證、製造混亂”的鬧劇,在廣陵府衙門前緊急上演。
    而顧嶠和錢師爺,則在後堂緊張地安排著潛逃的每一步計劃。那些被發放出去的糧食,成了他們逃脫審判的煙霧彈。
    此時,府衙門前混亂的人群中,一身普通布衣的燕七也輕易得到了一張“神跡”。
    他隻掃了一眼內容,心中便已了然。
    “果然是他…昨夜那個黑衣人。”
    燕七摩挲著光滑的紙麵,眼中閃過驚歎和一絲無奈的笑意:“好手段!真是好手段!竟能弄出這等…這等驚世駭俗的舉動來。而且這紙上這字…是如何印得如此一模一樣的?這樣的印造為何能一夜之間完成?莫非是海外番邦的奇技淫巧?”
    他比百姓想得更深,立刻意識到這是人為,且極可能與他昨夜遭遇的神秘高手有關。但這效果,確實堪比神跡。
    “廣陵府的天,終究是破了。
    燕七低聲自語,將紙張仔細折好收起:
    “顧嶠完了,這紙片是催命符,也是導火索。漕運、戶部…該有不少人今晚要睡不著覺,急著收拾細軟跑路了。”
    他抬頭望向運河方向,鬆了口氣:還好,子時那兩艘船已經出發,自己收集的其他情報差不多齊了。
    現在,加上這滿城的“神諭”和即將爆發的民變,上麵想捂也捂不住了。
    他需要立刻將最新情況傳回京城,這一次,那一條大魚怕是越掙紮越暴露。
    隻是,那個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燕七對這個人,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濃厚興趣。
    廣陵府衙門前,前所未有的“盛況”正在上演。
    衙役們運來一袋袋從府庫和西倉緊急調運出來的糧食。
    知州顧嶠站在衙門口的台階上,一臉“沉痛”和“自責”,對著黑壓壓暴怒的人群高聲宣布:
    “鄉親們!本官禦下不嚴,致使倉吏貪墨,釀成大禍!本官之過也!今日開倉,不僅補發今日之糧,更要彌補曆年虧空!凡我廣陵府籍百姓,憑照身帖,人人可領糧五斤!以示本官悔過之心,贖罪於萬民!”
    這番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充滿了“擔當”和“悔意”。
    底下餓怕了的百姓哪裏聽過父母官如此“誠懇”的道歉,又見白花花的米糧真的搬了出來,頓時群情激動,高呼“青天大老爺”的聲音甚至壓過了之前的罵聲。
    看著激動的人群,顧嶠滿意的點頭。錢師爺精心策劃的緩兵之計和金蟬脫殼的第一步是成功了。
    大規模發糧必然造成全城轟動和混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被吸引到這裏。
    甚至城裏的流民和荒民也會聞風而動,這廣陵府越亂對他越有利。
    謝家村和三窪地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他們擠在人群中,看著衙役和兵丁們手忙腳亂地維持秩序,分發糧食。
    “快!快點!下一個!”
    負責核驗照身帖的衙役滿頭大汗,嗓子都喊啞了。
    官差隻求快點了事,根本無人仔細核對照身帖上的籍貫細節,隻要手裏有張帖子,就匆忙劃個記號,然後稱糧。
    人群的歡呼聲浪幾乎要掀翻廣陵府衙的屋頂。
    “青天大老爺”的稱頌此起彼伏,白花花的米糧被一雙雙渴望的手接過去,仿佛這不是一場遲來的救濟,而是一場天大的恩賜。
    顧嶠站在高階上,俯瞰著這由他親手導演的“萬民擁戴”的戲碼,臉上那沉痛的表情幾乎快要繃不住,轉化為一絲得意的冷笑。
    錢師爺的計策果然奏效了,這群愚民,幾斤糧食就能堵住他們的嘴,攪亂他們的眼。
    謝家村和三窪地的人擠在洶湧的人潮裏,也各自領到了那份意外的“饋贈”。
    謝裏正掂著手裏實實在在的五斤小米,臉上難掩興奮:
    “嘿!真領到了!這廣陵府的官兒好像也沒那麽壞到底嘛!”
    旁邊的趙老七緊緊摟著糧袋,像是護著命根子,咧著嘴嘟囔:
    “就是!管他黑心白心,能給糧就是好心!這狗官……呃,這大人總算做了回人事!”
    然而,與這短暫的喜悅格格不入的是謝家幾人的凝重氣氛。
    李月蘭和謝秋芝默默地將糧食收進最穩妥的地方,母女倆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慮。
    李月蘭低聲道:“芝芝,你覺不覺得……這好事太邪乎了?天上哪能憑空掉餡餅,還正好砸咱們逃荒的頭上?”
    謝秋芝用力點頭:“媽,我也覺得不對勁。發得太快了,太亂了,好像巴不得趕緊發完似的。”
    這時,一直沉默觀察的謝廣福湊近謝鋒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老大,你怎麽看?”
    謝鋒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混亂的現場:那堆積如山的糧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衙役們機械地重複動作,隻求速度根本不管核對,隊伍長得看不見尾,後麵的人還在瘋狂往前擠,而之前還在高階上表演的知州顧嶠,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眉頭緊鎖,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冰冷的寒意:“這事絕沒那麽簡單。您看……”
    他悄悄指向發放點:
    “衙役發糧不論戶、不論口,見照身帖就發五斤!這哪是賑災?這分明是散財!誰家官府賑災不按丁口細算?這根本不是救濟,這是在清倉!”
    “您看那糧堆,下去得多快!這後麵還有望不到頭的人,這糧絕對不夠發!他們難道不知道?他們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打算發完!最重要的一點是那上麵……”
    謝鋒的目光投向空空如也的高階,“那位‘青天大老爺’呢?戲還沒唱完,主角怎麽就先退場了?”
    謝廣福順著兒子的目光看去,心頭猛地一沉。他曆經世事,一點就透,瞬間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倒吸一口涼氣:
    “嘶……你的意思是……這根本不是悔過,這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