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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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慕辰連忙丟下柴禾跑過去把那人扶起來,是個挺瘦的青年,年紀比他小一、兩歲,皮膚有一種病態的蒼白,扶著的手感如同是一具骨頭架子似的。
    “你是盧司永?”
    秦慕辰看著這瘦弱的青年,一下子就回憶起這家夥小時候病怏怏的模樣,十多歲時都沒法正常跑步,稍走得快了便容易頭重腳輕地摔倒,沒想到四年不見還是這副樣子。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盧司永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轉眼望來,神情頓時露出喜色:
    “秦醫生,聽說你來村裏後開了家診所,一直想去看看,可路遠了點,我這身子要走過去太費勁了。”
    充其量一千多米的距離在盧司永看來已屬於難以支撐的遙遠,秦慕辰聽著不由得有些心酸,攙著他站直身子問道:“你不好好在家養著,一個人跑出來幹什麽?”
    盧司永解釋道:“我媽的生,我便出來磨坊買豆腐來拌小蔥,可好吃了。”
    “你等等我……”說著,秦慕辰跑回住處,很快提來一袋嫩豆腐。
    “我這裏有一袋吧。”
    “不行不行,我哪能白要秦醫生的東西?我還是去磨坊買一塊吧!”
    “你去磨坊買和在我這兒拿有什麽區別?拿著,再矯情就沒意思了啊!”
    “那好吧!”
    ……
    盧司永有些不好意思地接過了豆腐,氣息還有點不勻的樣子。
    秦慕辰估摸著他一個人回家路上肯定又得摔跤,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家,陪著他沿村道行進,權當是飯後助消化了。
    “盧叔、盧嬸不是經常買補品給你嗎?怎麽的看你這情況很嚴重?”
    兩家離得不太遠,秦慕辰和盧司永年齡又相近,他聽說過盧司永體虛,在外麵不能玩得太瘋。
    “東西沒少吃、錢也沒少花,可不知道為什麽就補不起來。”
    盧司永每走一小段路就得停下來緩緩氣,他一臉苦澀地說道:
    “這幾年爹媽還帶著我去城裏配過好幾次中藥,基本把有名的老醫生都找遍了,每天兩碗藥進肚子,一點兒好轉都沒有……”
    秦慕辰聞言默然,他已經不動聲色地以望氣之法觀察了盧司永的身體情況,簡直稱得上是一個“篩子人”。
    體內元氣外泄嚴重,相當於根基就是千瘡百孔的,普通補品用處不大,而且這村裏賣的補品沒幾樣是實在貨,吃不死人。
    但真正滋補的效果微乎其微,至於中藥也吃不好還值得商榷,得等他去親眼看看那些藥才能下結論。
    盧家的宅院比秦慕辰印象中四年前的樣子破落了不少,估計近些年完全沒修繕過。
    一走進院子就能聞到一股嗆人的中藥味,他皺了皺鼻子仔細甄別,隨後不由得暗自搖頭,從氣味判斷其中不乏補身的藥材。
    可沒有足夠程度的“大補之物”,這樣的藥即便天天喝也沒什麽意義,因為你進補的速度還不如人家身子外泄的速度快,哪能解決得了問題?
    看院內空空蕩蕩,秦慕辰疑惑道:“都這個點兒了,盧叔還沒回來嗎?”
    老盧是專門每天往返於縣城市場和村內各鋪子間負責送貨的,起初是蹬三輪車,後來換成農用四輪車,攢了幾年錢又換成一輛皮卡。
    在牛口村不如孫書記那麽大富大貴,不過日子也算滋潤,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照以前的時間習慣,這會兒老盧早應該歇工回家了才對。
    秦慕辰剛問完,就瞧見了坐在屋裏小板凳上一邊抽旱煙一邊盯著藥罐子發呆的老盧。
    明明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是頭發花白如同老人,想必這麽多年為了兒子的事經受了太多風霜,以致於未老先衰。
    正在做飯的盧嬸忽然發現盧司永從外麵回來不禁一愣,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兒跑出來慌問道:“你怎麽了不聲不響就出門了?萬一磕著碰著了可怎麽整啊!”
    “就是去磨坊買塊豆腐,又沒多遠,不至於。”麵帶疲態的盧司永擠出一絲笑容,道:“今兒媽過生日,小蔥拌豆腐是不能少的。”
    “要買豆腐我抽空出去買就行了,你這孩子瞎跑什麽?”
    盧嬸一看兒子衣服上沒拍幹淨的土漬就知道他一定又摔跤了,可責罵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僅僅是去幾百米外買一塊豆腐回來。
    對正常人家的孩子六、七歲就能做到,為什麽他們家的孩子要遭受這份磨難?越想心底越不是滋味。
    抹了抹眼角的淚水,盧嬸這才看到盧司永後麵的秦慕辰,表情怔了一下,強笑道:“秦醫生來了啊,進來坐,一塊兒吃個飯吧!”
    “盧嬸好,我吃過了。”
    秦慕辰禮貌地應了一句,轉頭瞥了一眼那正咕嚕嚕冒泡的藥罐子,裏麵的黨參等物若隱若現。
    “盧嬸,其實你們給司永配的這些藥有點不太對,再喝多少也沒有太大用處的,治標不治本,他的情況隻會越來越惡化。”
    正守著藥罐子走神的老盧聽見這言語突然猛地站起身來,情緒有些失控地瞪眼喊道:
    “我們把全家的錢都買了藥,連車也抵了出去,現在你跟我說喝這些藥沒用?怎麽能沒用!不能沒用啊!”
    “爹,是我不對,你別氣了。”
    盧司永連忙上前幾步給老盧撫背,盧嬸則是神色複雜地說道:“秦醫生,你不要往心裏去,他不是衝你,就是這麽多年真的過得太難了。
    醫生看了無數、補品吃了無數、中藥吃了無數,但凡是能有一丁點兒希望,你盧叔也不至於被熬成這樣。”
    “沒什麽,我理解。”
    秦慕辰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他作為一個旁觀者也能看得出這一家三口的處境有多煎熬,意誌再堅定的人被同一件事折磨二十年恐怕都要瀕臨崩潰了。
    看向愁雲慘淡的盧家三人時,秦慕辰仿佛能感覺到一片厚厚的陰霾壓在上空,不知道這個家庭還能支撐多久就要被徹底壓垮。
    思量片刻,秦慕辰鄭重地說道:“盧叔、盧嬸,司永的病我大致有些想法,至少有六成的機會能給他治好,你們願意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