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還是半年吧。”
    宋雅菲淡淡嗯著，視線始終沒辦法從許墨手裏的筆記本上移開。
    那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是隻有她這一個客戶的信息麽，但如果真是這樣，似乎用不到這麽厚的一個筆記本吧？
    “好的。”
    許墨將筆在手中轉了轉，落筆在宋雅菲的名字後麵打了個勾。
    在剛落筆時，許墨的手指頓了頓，可在最後一筆勾勒而成之時，他不再猶豫，順暢畫下。
    心頭的不爽，在續約成功的那一刻消失不見。
    “合作愉快，宋教授。”
    許墨含笑淡淡道。
    “嗯，合作愉快，不過怎麽突然這麽正經？”
    眼見許墨成功和她續約，宋雅菲的心也安定了下來，拋開之前的上頭不談，如今能和許墨保持現在的關係，對她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更有一種隻需要盡情享受，不需要負責的異樣快感。
    “沒什麽。”
    許墨搖了搖頭，他隻是笑。
    身體放鬆，靠在椅背上，腦袋自然微垂，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此時的放鬆。
    窗外的陽光恰時投來，形成一道分界線，把他和麵前的桌子分開。
    亦或者是，把許墨和宋雅菲從中分開。
    “許墨。”
    一時間，宋雅菲愣住了，望著眼前放鬆的許墨，她不知為何心底忽然湧上一股慌亂。
    這哪是什麽放鬆？
    在她眼裏，許墨這分明是疲憊到了極致，所以才會如此不修體態的靠著椅背放鬆。
    而且……
    宋雅菲隱隱有了一股預感。
    她好像與許墨越來越遠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像那道投進來的陽光一樣，被從中分開。
    涇渭分明。
    就好像以後再也不會有交集。
    “嗯？怎麽了嗎？”
    許墨淡淡回道。
    “沒……可能是昨晚睡太晚了，我現在頭有點暈，反正該聊的都聊過了，東東，送我回去吧。”
    宋雅菲認真的盯著許墨看了半晌，隨即隻當自己的想法是錯覺，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熬夜果然會讓大腦變得不清醒。
    居然連許墨會離開自己，這種荒誕的想法都冒出來了。
    他不是好好的就在自己麵前麽？
    甚至還剛續了約……
    怎麽可能會離開啊？
    “行，走吧。”
    東東留給許墨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在起身時，裝作攙扶宋雅菲的胳膊，實則微微彎腰，將低胸裝勾勒出來的美好線條，盡情的展現給許墨。
    從許墨這個角度，觸目便是一片雪白。
    許墨的眉頭挑了挑，倒是沒有為了避嫌而移開視線，反而直勾勾的盯著看，好好的欣賞了一番。
    反正東東肯定是故意露給自己看的。
    若是不看，豈不是拂了人家的好意？
    許墨隻是不壞，但他可算不上好人。
    “要捎上你一起麽？”
    宋雅菲沒注意到二人之間的曖昧，站起身看向許墨問道。
    “不用了，這裏距離學校不遠，我散散步就回去了。”
    許墨臉上笑容不改，禮貌拒絕了。
    “……好，報酬我一會兒會轉你的。”
    宋雅菲的心頭忽然有點堵，瞥了一眼許墨桌前放著的，已經喝完了的全糖咖啡，眸底卻又閃過了一抹得意，隨即她不再開口，和東東並肩走出了咖啡屋。
    剛才的果然是錯覺沒錯吧？
    許墨怎麽可能會離開自己呢？
    和自己又續了半年的約，更是聽自己的話，明明從不沾糖的他喝完了全糖的冰美式，對自己的話言聽計從。
    這麽聽話的人，怎麽可能會離開自己？
    一定是錯覺。
    宋雅菲徹底放鬆了下來，離開的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許墨坐在座位上沒動，視線始終在宋雅菲身上，目送她走出咖啡屋，視線越過落地窗，目送她坐上了甲殼蟲，隨即車輛啟動，逐漸遠離。
    自始至終，宋雅菲沒有再回過頭。
    沉浸在脫離了上頭情緒，清醒過來的喜悅的她，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地方。
    直至視線裏再也看不到甲殼蟲，許墨卻依舊保持著姿勢，眸光深邃。
    良久，許墨瞥了一眼已然喝完的咖啡杯裏還剩下了一點，他端起，喝下，然後起身離開。
    “好極端的咖啡，甜的膩人，但續杯後又苦的厲害。”
    “好苦。”
    ……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許墨的心情很寧靜，和以往一樣，很少有波動起伏。
    世間萬物都不能幹擾他的心境。
    即便自己偷聽到了不該讓自己聽到的談話，許墨也並沒有因此發生心情上的變化。
    他們之間的關係隻有利益。
    宋雅菲圖自己的溫柔，自己則是圖她的錢。
    所以，對方懷疑自己是演出來的，這一點無可厚非，她本就是一個警覺的人。
    “她說的是對的，我不就是一個出來賣的麽？”
    許墨迎著陽光伸了個懶腰，隨即停下腳步，眼睛直視著太陽，卻絲毫不覺得刺眼。
    因為厚實的雲層遮住了太陽，整片天地都暗了。
    尋常的鴨子出賣肉體，許墨賣的是情緒價值。
    性質不同，但本源一致。
    大家都是各持所需而已，許墨不怪她會這樣看自己。
    “隻是有點說不出的難受，曾經我也以為，宋雅菲不會像其他俗人那樣看待我的，算了……當婊子最忌諱立牌坊，不去想了。”
    許墨搖了搖頭，隨即低頭，打算散會步再回去。
    現在的他，心情說不清的低落，這樣的狀態顯然不適合回去，不然猴子他們肯定又會喋喋不休的追問自己，雖然他們是關心，但許墨現在隻想一個人待著。
    或者不是一個人……
    “喂！你差點就撞到我了，知不知道？”
    熟悉的悅耳在許墨的麵前傳來。
    許墨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一張精致的嬌顏出現在他的眼前，距離自己隻有不到十厘米的距離，自己再往前走兩步，兩人絕對撞上了。
    恍惚之間，壓抑的天空似乎隨之放晴，那人就站在陽光裏，或者說，她就是陽光本身。
    “你怎麽會在這裏？”
    許墨挑了挑眉，池允微的出現確實讓他很意外。
    一個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裏的人，卻真的來了。
    “怎麽？這條街你家開的啊？我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