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話語如同尖針，精準地刺向周伯通的痛處：“而且，說句不好聽的。當年你們全真教有王重陽在，打出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名號。
    可王重陽仙逝之後，他的那幾個弟子，也就是你的幾個師侄，修為好像都不怎麽樣吧？這麽多年過去了，有沒有一個達到先天境界都是個問題。
    反觀少林寺，底蘊深厚，寺中隱藏的先天高手可不在少數。此消彼長之下，這‘天下第一’的名頭，怕是早就名不副實咯。”
    周伯通被黃藥師這番話氣得哇哇大叫，一張老臉漲得通紅。
    他雖然天性純真，但也知道黃藥師所言句句屬實。
    師兄死後，全真七子的武功確實停滯不前，至今無一人能突破先天，全真教的聲勢早已大不如前。
    一想到那些古板的少林和尚，若是得了這等神功，一個個都變成了宗師高手，而全真教卻日益衰敗，他的心裏就堵得慌。
    “不行！”他急得跳腳，想反駁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黃藥師悠然道：“有啥不行的？這功法是我們父女的，我們想將它給誰，想與誰交換，可是我們的自由。
    你周伯通管不著，你們全真教……也管不著。”
    黃藥師的話語，如同最後的重錘，徹底擊潰了周伯通的心理防線。
    他站在原地，一會兒愁眉苦臉，一會兒抓耳撓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之中。
    一邊是師兄的遺命，一邊是全真教的未來，這個簡單了一輩子的老頑童，第一次感到了如此沉重的壓力。
    周伯通一聽要把神功送給少林寺，頓時急了，連連擺手，像護食的小狗一樣。
    “不行不行！”他嚷嚷道，“不要賣給少林寺那群禿驢！
    他們最不講武德了，一個個假慈悲，心裏比誰都黑！
    到時候就算他們得到了功法，肯定也會找借口賴賬，絕不會將他們的功法交給你們的！”
    黃藥師聞言，發出一聲嗤笑，語氣中充滿了對周伯通天真的嘲弄：“老頑童，你當真以為，到了我等這般田地，還需要跟他們講‘武德’？
    ‘信義’這種東西，是建立在實力對等的基礎上的。
    當一方擁有碾壓另一方的力量時，所謂的‘規矩’和‘德行’，不過是強者賜予弱者的枷鎖……”
    “是嗎？”黃蓉清脆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黃藥師的話。她歪著頭，俏皮地眨了眨眼，似乎覺得父親的說法還不夠直觀。
    隨即，在周伯通驚駭的目光中，黃蓉的身影竟無視了地心引力，輕飄飄地飛到了半空中！
    她懸浮於桃林之上，衣袂飄飄，宛若仙子。她伸出一根纖纖玉指，對著不遠處一塊足有水牛大小的青色巨石輕輕一點。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精純內力激射而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那塊堅硬無比的巨石，竟在瞬間從內部瓦解，無聲無息地化作了一堆細膩的白色粉末，被風一吹，便四散而去。
    黃蓉緩緩落下，笑吟吟地看著目瞪口呆的周伯通：“老頑童，你現在覺得，少林寺……敢不講武德嗎？”
    周伯通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他指著黃蓉，又指了指那堆石粉，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怎麽可能！
    這是宗師境界的手段！不對，比宗師還厲害！
    我師兄當年突破到宗師境界，雖然也能開碑裂石，但絕沒有你這般舉重若輕，將巨石化為齏粉！
    還有……你怎麽可能會飛？你是不是修煉了什麽仙法？”
    對於宗師境界的實力，周伯通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
    當年他師兄王重陽驚才絕豔，突破至宗師之境後，曾單獨為他詳細講解過宗師境界的種種玄妙，如何引動天地之力，如何凝練武道精神，各種關鍵要隘都給他講得明明白白。
    隻是，想要突破宗師實在太難了。
    而王重陽能突破宗師，所依仗的根本大法《先天功》，周伯通也修煉不了。想要修煉《先天功》，最基本的要求，便是體內存有“先天之氣”。
    人之初生，體內便蘊含著一口純淨的先天之氣，但隨著年齡增長，開始呼吸吐納，食用五穀雜糧，這口先天之氣便會逐漸被後天濁氣汙染、消磨。
    大概到了五六歲後，體內的先天之氣就會完全消失。
    而修煉《先天功》，不僅要求體內必須存在先天之氣，還要求修煉者自身有著絕頂的武道天賦。
    因此，這門神功的入門難度可謂是天下第一。
    若是錯過了幼年時期，即便日後達到了先天境界，可以嚐試重新修煉，但入門的難度也是極大。
    周伯通在達到先天境界後，也曾苦苦嚐試過數十年，卻始終未能入門。
    王重陽之所以能練成，是因為他是百年難遇的“先天道體”，即便年過二十，體內依舊存有一縷精純的先天之氣，這才得以神功大成。
    他也知道《先天功》難以傳承，因此才根據其原理，創編了全真教的內功。
    全真內功的特點便是中正平和，循序漸進，根基打得極為牢固，絕無走火入魔之虞。理論上，隻要依靠全真內功修煉到先天境界，便可以較為容易地轉修《先天功》。
    隻不過，這門內功唯一的缺點，就是修行速度實在太慢了。
    他的七個弟子，都不是從小修煉，天賦也算不得頂尖，這麽多年過去，竟無一人能突破先天。
    當年王重陽得到《九陰真經》，通覽全篇後，也隻是讚其博大精深，卻認為其在根本法理上，依舊不如自己的《先天功》。
    他之所以不將《九陰真經》自己保存，而是引出華山論劍之事將其交出去，也是因為他在抗金過程中身受重傷，自知命不久矣。
    而他的弟子們修為低微，根本保不住這本會招來殺身之禍的武學寶典。
    聽著周伯通的驚呼，黃蓉搖了搖手指，臉上帶著一絲神秘的笑容。
    “誰說我是宗師境界了？我可從來沒有這麽說過哦。”
    她的話語輕描淡寫，卻如同驚雷般在周伯通耳邊炸響，“我現在，是大宗師境界。而且，隨時都可以突破到更高層次的天人境界。
    你覺得，我現在連朝廷官府都不害怕，還會怕他一個小小的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