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碧波宮，方平一路沉默，回到歸墟殿。
    蘇豔絕等人迎上來，見他神色平靜，但眼中似有深思，都不敢多問。
    “傳令下去，”方平忽然開口，“即日起，封閉山門，所有弟子不得隨意出入。外界一切事務，暫由蘇豔絕負責接洽。”
    “是！”眾人領命。
    方平回到靜室，布下禁製，盤膝而坐。
    今日之事，讓他更加清醒。
    聯盟？
    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龍弋的底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是一個梟雄。
    這些勢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
    他們以為龍弋隻是想當五域共主。
    卻不知，龍弋要的是整個荒古大陸作為飛升的燃料！
    “必須盡快提升實力。”方平眼神堅定。
    百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需要在這百年內，至少達到大乘期，並徹底煉化真仙道種。
    否則，百年後太陰封界陣消散，他將無處可藏。
    “先從虛空結晶開始。”
    方平取出那塊虛空結晶，握在掌心，運轉萬道歸流元神，嚐試感悟其中的空間法則。
    與此同時，他也分出一縷神念，關注著外界動向。
    ......
    中域，大乾皇都，地底深處。
    這是一座巨大的血池。
    池中並非尋常血液，而是粘稠如汞的修士精血。
    血池周圍，刻畫著密密麻麻的詭異符文，符文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不斷抽取著池中精血的力量，匯聚向中央一座祭壇。
    祭壇上，懸浮著一枚拳頭大小的血珠。
    血珠內部，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人臉在掙紮、哀嚎，散發出滔天的怨氣與死氣。
    龍弋站在祭壇前，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曹公公跪在一旁，聲音發顫：“陛下，三千元嬰以上祭品，已全部血祭完畢。這是凝聚出的血精足以暫時衝開血淵外圍封印。”
    “做得好。”龍弋伸手，那枚血珠自動飛入他掌心。
    觸感冰涼，內部蘊含著狂暴的能量，以及……三千修士臨死前的絕望與怨恨。
    但這些對龍弋來說，毫無影響。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區區三千修士，算什麽？
    為了真仙血，就算血祭三萬、三十萬，他也在所不惜。
    “血淵的位置，確定了嗎？”龍弋問。
    “確定了。”曹公公連忙道，“在東荒與南疆交界處，一片名為葬穀的絕地。那裏終年血霧籠罩，地磁混亂，尋常修士進去必死。但根據古籍記載和推演，血淵入口就在穀底。”
    “葬穀……”龍弋眼中閃過一絲回憶。
    萬年前，他曾去過那裏。
    那時他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修士，偶然得到一份殘缺地圖，指向一處上古遺跡。
    他冒險進入，卻差點死在裏麵的禁製下。
    但也因此，得知了真仙血的存在。
    “傳令，三日後，朕親自前往葬穀。”龍弋收起血珠，“皇都事務，交由太子監國。若有變故，以帝璽鎮壓。”
    “是！”曹公公領命，猶豫了一下，又道，“陛下，東海那邊……”
    “東海如何？”
    “影龍衛回報，東海深處有強大禁製阻隔，無法深入。但在邊緣區域，發現了一些異常空間波動。”
    龍弋眼神一冷。
    “繼續查。重點探查碧波蛟宮、玄龜島、水晶宮三大勢力。若有異常，立刻回報。”
    “是。”
    曹公公退下。
    龍弋獨自站在血池前，看著池中逐漸幹涸的金色血液，眼中金芒閃爍。
    “方平……不管你躲在哪裏，待朕取得真仙血，徹底鞏固仙基，便是你的死期。”
    “還有這荒古大陸……很快，你們都會成為朕，踏入仙界的踏腳石。”
    ......
    東海，玄龜島。
    一座古樸的龜殼狀宮殿內。
    玄胤真人與幾位玄龜島長老相對而坐，氣氛凝重。
    “蛟宮那邊，態度曖昧。”一名長老皺眉，“敖玉那老家夥，既不說加入，也不說不加入，隻說要從長計議。”
    “她在觀望。”玄胤真人淡淡道，“碧波蛟宮鎮守歸墟海眼數萬年，底蘊深厚，自認有自保之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卷入紛爭。”
    “那我們怎麽辦？難道真要獨自對抗龍弋？”另一名長老憂心忡忡。
    “自然不是。”玄胤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已聯係上水晶宮。”
    水晶宮？
    眾人精神一振。
    東海三大勢力，碧波蛟宮最強，玄龜島次之，水晶宮最神秘。
    據說水晶宮乃上古水族遺脈，精通幻術和陣法，行蹤飄忽，極少與外界接觸。
    若能拉攏水晶宮，聯盟實力將大增。
    “水晶宮那邊怎麽說？”
    “他們答應了。”玄胤真人緩緩道，“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麽條件？”
    “他們需要……歸墟海眼的海眼之心。”
    海眼之心？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那可是歸墟海眼的核心之物，據說蘊含著海眼億萬年來積累的精華，是維持海眼平衡的關鍵。
    碧波蛟宮鎮守海眼，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守護海眼之心。
    水晶宮要這個做什麽？
    “他們沒說。”玄胤真人搖頭，“但態度很堅決。沒有海眼之心，就不加入聯盟。”
    “這……”眾長老麵麵相覷。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碧波蛟宮怎麽可能交出海眼之心？
    “所以，聯盟之事，恐怕難成。”玄胤真人歎了口氣，“除非……我們能找到替代品，或者，說服蛟宮。”
    “難啊。”眾人搖頭。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玄胤真人眼中閃過一絲算計，“我聽說，蛟宮最近來了個客卿長老，叫方平，有些手段。或許……可以從他那裏入手？”
    “方平？那個拒絕聯盟的化神小輩？”有長老不屑，“他能有什麽用？”
    “不要小看他。”玄胤真人眼神深邃，“此子身上，秘密不少。”
    眾人若有所思。
    ...
    歸墟殿，靜室。
    方平緩緩睜開眼，掌心那塊虛空結晶，已經黯淡了許多。
    他感悟了三天，收獲頗豐。
    對空間法則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甚至隱約觸摸到了空間折疊的門檻。
    若是現在施展遁術，速度至少能提升三成。
    “不錯。”方平滿意點頭。
    他將剩下的結晶碎片收起，留作孵化小銀之用。
    然後，他取出古巫斷戟，繼續煉化。
    時間一天天過去。
    外界風雲變幻，聯盟之事吵得沸沸揚揚，但都與方平無關。
    他龜縮在太陰封界陣內，潛心修煉，煉化道種，參悟法則，偶爾與敖璃“偶遇”，聽她嘰嘰喳喳講些蛟宮和東海的趣事。
    敖璃似乎真的對他很有好感，三天兩頭往歸墟殿跑。
    有時帶來一些深海特產，有時拉著他去看稀奇古怪的海底景觀。
    方平也不排斥。
    這龍女性格單純，活潑可愛，與她相處，能讓緊繃的神經放鬆一些。
    而且，從她口中，能聽到不少外界打聽不到的消息。
    比如，水晶宮的人最近頻繁拜訪蛟宮，似乎在密謀什麽。
    比如，玄龜島那位玄胤真人，又推演出了什麽大凶之兆。
    再比如……她姐姐敖霜，最近看她的眼神越來越冷，好像她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方平，你說我姐姐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敖璃趴在方平修煉靜室的玉桌上，托著腮，一臉苦惱，“她以前雖然也冷，但沒這麽愛管我。現在連我去找你，她都要說三道四。”
    方平正在翻閱一本從黑巫教寶庫找到的古籍，聞言抬頭，失笑：“你姐姐是關心你。”
    “關心也不能限製我自由啊！”敖璃嘟嘴，“我都幾百歲了，又不是小孩子！”
    方平搖頭，不再接話。
    這話題，說多了容易引火燒身。
    “對了，”敖璃忽然想到什麽，眼睛一亮，“再過幾天，就是海眼潮汐之日。到時候海眼吸力會減弱，漩渦會噴發出大量寶貝，包括虛空結晶！我們去撿漏吧？”
    潮汐之日？
    方平心中一動。
    這倒是個機會。
    “危險嗎？”他問。
    “有點危險，但比平時安全多了。”敖璃興奮道，“到時候很多海族都會去碰運氣，我們混在其中，不會引起注意的。而且，我有這個！”
    她掏出一枚淡藍色的鱗片，散發著純淨的龍威。
    “這是我褪下的逆鱗，帶著它，能偽裝成龍族氣息，還能抵擋部分海眼威壓。”
    方平沉吟片刻，點頭：“好。”
    確實需要更多虛空結晶。
    小銀的孵化，自己的空間感悟，都需要。
    “那就說定了！”敖璃跳起來，“三天後，我來找你！”
    她歡天喜地地跑了。
    方平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頭失笑。
    這龍女，還真是……活力無限。
    不過，他心中也升起一絲警惕。
    潮汐之日，海族匯聚。
    會不會有意外？
    還是得做些準備。
    他收起古籍，起身走出靜室。
    “蘇豔絕。”
    “主人。”蘇豔絕很快出現。
    “準備一下，三天後，我要外出一趟。你帶人守好山門，若有變故，立刻啟動大陣最強防禦，並傳訊給我。”
    “是。”蘇豔絕領命，猶豫一下，問道，“主人，要去哪裏？是否需要屬下陪同？”
    “不必。”方平搖頭，“我去去就回。”
    他不想帶太多人，目標太大。
    而且，有太陰封界陣在，歸一宗是絕對安全的。
    蘇豔絕不再多問，退下準備。
    方平則回到靜室，開始調整狀態。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
    潮汐之日，到來。
    ......
    東海深處，歸墟海眼外圍。
    今日的海眼，與往日截然不同。
    那巨大的漩渦旋轉速度明顯變慢，吸力減弱了至少七成。
    漩渦邊緣，不斷有各色光芒噴發而出，有礦石，有靈草，有骸骨，也有……虛空結晶。
    海眼周圍百裏海域，密密麻麻聚集了無數海族。
    魚妖、蝦兵、蟹將、水母精、海馬怪……形形色色，修為從金丹到化神不等。
    它們貪婪地盯著噴發的寶物，卻又不敢輕易靠近。
    因為更靠近漩渦的地方，被幾大勢力占據了。
    碧波蛟宮、玄龜島、水晶宮，各據一方。
    還有幾個實力較強的散修海族，占據了一些邊角位置。
    方平和敖璃混在一群魚妖中，悄然靠近。
    敖璃用了逆鱗偽裝，氣息與普通龍族無異。
    方平則用太陰斂息術收斂氣息，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化神海族。
    兩人都沒引起注意。
    “看！那裏！”敖璃指著漩渦東北角，“那裏噴發頻率最高！我們去那邊！”
    方平點頭，兩人悄然移動。
    很快，他們來到東北角一處相對隱蔽的礁石帶。
    這裏已經有一些海族在蹲守，但修為都不高，最強不過元嬰。
    方平和敖璃的加入，引起了一陣騷動，但感受到敖璃散發的龍威後，那些海族都明智地讓開了位置。
    龍族，在東海是霸主級存在，普通海族不敢招惹。
    “開始了！”敖璃低呼。
    隻見漩渦中央，猛地噴發出一道粗大的銀白色光柱！
    光柱中，夾雜著數十塊大小不一的虛空結晶，以及其他寶物！
    “搶！”
    周圍海族頓時瘋狂了，不顧危險，衝向光柱！
    方平眼神一凝，身形如電，後發先至！
    他手中月影玉簪微光一閃，太陰光華護體，直接衝入光柱範圍！
    伸手一抓，三塊拳頭大小的虛空結晶入手！
    再抓，兩株深海靈草！
    又抓，一塊不知名的黑色礦石！
    速度快得驚人！
    周圍海族都看傻了。
    這哪來的猛人？不怕被光柱絞碎嗎？
    敖璃也目瞪口呆。
    她知道方平厲害，但沒想到這麽猛！
    那可是潮汐噴發的核心區域啊！就算吸力減弱，那裏的空間亂流也足以絞殺化神！
    他就這麽衝進去了？
    還跟逛自家後院似的？
    然而，就在方平準備抓取第四塊虛空結晶時。
    異變突生！
    一道冰冷的水箭，悄無聲息地射向他的後心！
    速度極快，角度刁鑽，且蘊含著一股陰毒的腐蝕之力！
    偷襲！
    方平眼神一冷，身形微側，避開水箭，同時反手一抓！
    五昧真火化作一隻火焰大手，抓向偷襲者所在的位置！
    “咦？”
    一聲輕咦。
    偷襲者顯然沒想到方平反應這麽快，而且反擊如此淩厲。
    火焰大手抓了個空，但逼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身穿黑袍、麵容陰鷙的中年男子，氣息赫然是合體初期！
    他手中握著一柄黑色分水刺，眼神冰冷地看著方平。
    “小子，反應挺快。”黑袍男子冷笑，“不過，這裏的寶物，不是你該拿的。交出虛空結晶，饒你不死。”
    周圍海族見狀，紛紛後退，生怕被波及。
    合體期修士，對他們來說就是天。
    敖璃臉色一變，就要上前。
    方平卻擺手製止了她。
    他看向黑袍男子，眼神平靜：“你要搶劫？”
    “是又如何？”黑袍男子傲然，“識相的，交出東西，滾蛋。否則……我不介意多殺一個。”
    方平笑了。
    “巧了，我也不介意。”
    話音未落，他身影驟然消失！
    黑袍男子瞳孔一縮，連忙後退，同時揮動分水刺，在身前布下一道黑色水幕！
    然而，下一瞬。
    方平已經出現在他身側！
    一拳轟出！
    沒有花哨，純粹的力量！
    荒古腎體的恐怖力量，加上龍象裂道勁的爆發！
    轟！！！
    黑色水幕如同紙糊般破碎！
    拳頭結結實實轟在黑袍男子胸口！
    哢嚓——！
    胸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黑袍男子慘叫一聲，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出去，砸進遠處的礁石堆，生死不知。
    靜。
    死一般的寂靜。
    周圍所有海族，包括那幾個大勢力的弟子，都目瞪口呆。
    一……一拳？
    一個化神後期，一拳轟飛合體初期？
    這他媽是什麽怪物？！
    敖璃也張大嘴巴，半天合不攏。
    她知道方平厲害，但……這也太離譜了吧？！
    方平甩了甩手，仿佛隻是拍死了一隻蒼蠅。
    他收起戰利品，看向周圍那些震驚的海族，淡淡道：“還有誰想搶？”
    無人敢應。
    所有人都下意識後退，眼神中充滿敬畏。
    方平不再理會，對還在發愣的敖璃道：“走了。”
    “哦……哦！”敖璃回過神來，連忙跟上。
    兩人迅速離開這片區域。
    直到他們走遠，那些海族才敢喘氣。
    “那……那人是誰？”
    “沒見過……但肯定不是普通海族！”
    “一拳打飛合體初期……大乘修士也不過如此吧？”
    “快走快走，別惹麻煩……”
    而遠處，幾大勢力的陣營中。
    碧波蛟宮方向，敖霜看著方平離去的背影，眼神複雜。
    玄龜島方向，玄胤真人眯著眼，若有所思。
    水晶宮方向，一道籠罩在朦朧水霧中的身影，輕輕“咦”了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