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的合金標靶在一聲沉悶的爆響中，終於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邊緣呈現熔融態的拳印。葉雲生甩了甩手，灼熱的蒸汽從指縫間溢出，帶著一股金屬燒焦的氣味。偏差值依舊超標，但比起之前動輒引爆警報的動靜，已是天壤之別。
    樞機七號看著數據板，冰冷的電子眼似乎閃爍了一下。“控製精度提升12.7%。但仍未達到安全標準。持續練習。”
    葉雲生沒理會她，走到場邊拿起水壺灌了幾口。他現在學會把這女人的話當放屁，隻聽那些能聽懂的數值——比如，打出的坑比上次深了。
    露台門滑開，洛青像隻沒骨頭的貓一樣溜進來，手裏晃著一個精致的金屬小瓶。“最新款能量補充劑，麥旋風實驗室特供，據說能臨時提升精神力，讓你暫時能看懂說明書——”他話音未落，葉雲生已經劈手奪過，擰開蓋子聞了聞，眉頭皺起。
    “什麽怪味。”“嘖，不識貨。這可是高級貨…誒你別扔啊！”
    葉雲生手腕一揚，作勢要扔，洛青趕緊撲過來搶。兩人扭打在一起，與其說是搶奪，不如說是洛青單方麵試圖用關節技鎖住葉雲生，而葉雲生則用更街頭的方式——插眼睛、撩陰腿（未遂）、用頭槌——進行反擊。
    “哼。”零諾爾茨的聲音如同冷水潑下。她抱著手臂站在門口，看著滾作一團的兩人，眼神裏滿是“幼稚且愚蠢”的評判。“精力過剩就去清理三號管道口的凝結物。比在這裏浪費體力有意義。”
    廣播滋滋響起，麥塔希洛的聲音帶著無奈的抓狂：“RN！葉雲生！訓練場內禁止鬥毆！損壞公物照價賠償！零！不要給他們提供這種會增加維修預算的建議！三號管道口的凝結物是危險廢棄物，需要專業團隊處理！”
    葉雲生趁機一個肘擊掙脫洛青，喘著氣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憶州粗口#，這紅毛猴子手真黑。他瞥了一眼零諾爾茨，發現她雖然一臉嫌棄，但目光卻落在他剛才擊打標靶留下的拳印上，似乎…多停留了零點幾秒。
    “走了。”葉雲生抓起搭在欄杆上的外套，率先朝外走去。他受夠了這地方。
    生活區的空氣依舊混雜著機油、劣質燉菜和永不消散的金屬粉塵味。葉雲生雙手插兜，低著頭在狹窄的巷道裏穿行， instinctively避開監控探頭的最大視角範圍。洛青勾著他的肩膀，還在喋喋不休地推銷他那瓶“高級貨”。零諾爾茨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像一道沉默的影子。
    經過一個岔路口時，葉雲生的腳步頓住了。
    前麵巷子裏，幾個穿著某個工業幫派標誌性破爛夾克的男人，正圍著一個瘦小的男孩。男孩懷裏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工具箱，臉色慘白。
    “…識相點就把老喬尼的工具箱交出來。那老東西欠了我們老大不少錢，現在人死了，賬總得平。”為首的那個壯漢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男孩臉上。
    男孩咬著嘴唇，倔強地搖頭：“不行…這是喬尼叔叔留給我的…他說靠這個能活下去…”
    “活？老子看你現在就活到頭了！”壯漢獰笑著伸手去搶。
    葉雲生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這種戲碼，在斯萊克吉米頓納的底層街區每天都在上演。他幾乎能聞到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欺淩弱小的味道。
    他下意識摸向腰間，那裏別著他自製的金屬片。但下一秒，他想起了麥旋風那該死的、無處不在的監控和罰款條例。#憶州粗口#。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旁邊的洛青已經吹了聲口哨。
    “喂，幾位，欺負小孩多沒勁啊。”洛青笑嘻嘻地走上前，手指間不知何時夾著幾枚細小的金屬片，閃爍著不祥的紅光，“要不跟我玩玩？我這有點小玩意兒，爆炸範圍不大，但保證能給你們換個新發型。”
    那幾個幫派分子一愣，顯然沒料到有人敢管閑事。為首的壯漢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洛青和後麵的葉雲生、零諾爾茨：“哪來的小崽子？滾遠點！不然連你們一起收拾！”
    零諾爾茨沒有說話，隻是上前一步，站定。她甚至沒有看那幾個幫派分子，目光落在巷子盡頭鏽蝕的管道上，仿佛在評估其結構完整性。但她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冰冷而危險的氣場，讓那幾個混混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葉雲生嘖了一聲。麻煩。
    他知道，按照“規矩”，應該報告給城市治安隊，或者…算了，治安隊從來不會為這種小事出現。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骨骼發出輕微的哢噠聲。然後，他彎腰，從牆角撿起半截鏽蝕的金屬水管。
    “#憶州粗口#，”他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那些混混，還是在罵即將到來的罰款，“真他媽煩。”
    他沒有動用火焰。隻是像以前在憶州街頭那樣，握著那截水管，衝了上去。
    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街頭打架的技巧毫無章法，卻狠辣有效。水管帶著風聲，精準地抽在為首壯漢的膝彎處，那人慘叫一聲跪倒在地。葉雲生側身避開另一人揮來的扳手，水管順勢向上猛擊，砸中對方的下巴，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洛青吹著口哨，手指彈動，那幾枚紅色金屬片精準地射入剩下幾人的衣領、頭發裏，然後發出細微的劈啪聲，爆開一小團黏糊糊的、散發著惡臭的凝膠狀物質，糊了他們一臉，瞬間剝奪了他們的視線。
    零諾爾茨甚至沒有移動。隻是在某個混混試圖從側麵偷襲葉雲生時，她看似隨意地抬腳，踢飛了地上一顆鬆動的螺絲。螺絲如同子彈般射出，深深嵌入那混混小腿，讓他慘叫著抱腿倒地。
    不到十秒，戰鬥結束。幾個幫派分子躺在地上呻吟、嘔吐、或者直接昏死過去。
    葉雲生丟掉手裏變形的水管，喘著氣，走到那個嚇傻了的男孩麵前，伸出手。
    男孩驚恐地看著他，把工具箱抱得更緊了。
    葉雲生皺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直接用憶州方言粗魯地說：“東西！拿來！”
    男孩被他一吼，下意識地把工具箱遞了過去。
    葉雲生接過，掂量了一下，然後粗暴地打開。裏麵是些普通的維修工具，但保養得極好。他在一堆工具裏翻撿了幾下，從最底下摸出一個小巧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能量調節器。這玩意在黑市能換不少信用點，顯然是那些混混真正的目標。
    他把能量調節器拿出來，塞進自己口袋，然後把工具箱扔回給男孩。
    “滾。”他言簡意賅。
    男孩愣愣地抱著失而複得的工具箱，看了看葉雲生，又看了看地上呻吟的混混，最後猛地鞠躬，抱著箱子飛快地跑掉了。
    葉雲生拍了拍口袋裏的“戰利品”，心情稍微好了點。至少罰款有著落了。
    洛青走過來，勾住他脖子：“可以啊葉子，身手沒落下。就是太粗暴了，不夠優雅。”零諾爾茨淡淡評價：“效率尚可。多餘動作過多。”
    葉雲生甩開洛青的手，剛想說什麽，頭頂就傳來了熟悉的、氣急敗壞的廣播聲——這次是從附近一根路燈杆上的擴音器裏傳出來的：
    “葉！雲！生！RN！零諾爾茨！公共區域鬥毆！破壞公物（那截水管是市政財產！）！非法持有未登記武器（指洛青的爆炸物）！威脅公共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