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小巷裏，隻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城市永恒的嗡鳴。葉雲生靠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碎玻璃，胸腔疼得厲害。“夜鴞”雙刀無力地搭在身側，刃口卷曲，黯淡無光。胸前的“熔火之心”晶石也隻是微弱地散發著餘溫，仿佛隨時會熄滅。
    洛青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還在發抖的、沾滿油汙和幹涸泡沫的手，有氣無力地嘟囔：“…虧了虧了…這次絕對血虧…得讓麥旋風用聖金庫補償…”
    零諾爾茨快速檢查著臂鎧，屏幕上的數據流讓她眉頭越皺越緊：“能量衝擊的反噬，內髒有輕微震傷。黑觀殘留侵蝕跡象…雖然很微弱，但必須盡快處理。”她看向葉雲生，眼神裏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
    葉雲生想開口說沒事，卻忍不住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喉頭腥甜上湧，被他強行壓下。#憶州粗口#，這次玩脫了。
    就在這時，巷口傳來一陣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伴隨著熟悉的、刻意壓低的焦急聲音：
    “喂！你們三個！死哪裏去了？！”
    一道嬌小的身影逆著生活區雜亂的光影衝進小巷，是麥塔希洛。她依舊穿著那身沾著機油的工裝，金色的短發有些淩亂，臉上帶著跑動後的紅暈，手裏還拎著那個標誌性的黃銅工具箱。她一進來就看到癱坐在地、狼狽不堪的三人，尤其是咳得臉色發白、嘴角還帶著血絲的葉雲生。
    麥塔希洛的金色瞳孔瞬間縮緊了。
    “你們…”她的話卡在喉嚨裏，幾步衝到葉雲生麵前，工具箱哐當一聲扔在旁邊，蹲下身，手指幾乎有些顫抖地想要檢查他的傷勢，又怕碰疼他似的縮回，“…怎麽搞成這樣？！不是讓你們安分點嗎？！又去惹什麽了？！”
    她的聲音裏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恐慌的焦急。
    “咳…沒事…”葉雲生想推開她的手，卻沒什麽力氣。
    “沒事個屁！”麥塔希洛聲音猛地拔高，又趕緊壓低，像是怕引來什麽，“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能量反應弱得都快感覺不到了！還有這傷…”她看到了葉雲生手臂上被腐蝕和灼燒的痕跡，以及那微弱但確實存在的黑觀侵蝕氣息。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比葉雲生還難看。
    “黑觀…你們真的…”她猛地抬頭，目光掃過零諾爾茨和洛青，“到底怎麽回事？！”
    零諾爾茨言簡意賅：“找到了能量濫用的接入點，進行了破壞。遭遇反噬和殘留物。觸發了最高警報。”
    洛青補充道：“還差點被內部安全部隊包了餃子…麥旋風，這次你得給我們記個大功！獎金不能少！”
    麥塔希洛根本沒心思聽他的獎金論，她猛地站起身，在小巷裏焦躁地踱了兩步，手指插進金色短發裏：“瘋了…都瘋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這樣！”
    她突然停下，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身對著三人，語氣急促而強硬：“聽著！立刻！馬上！跟我回教堂！現在！什麽都別問！”
    她不由分說地一把架起葉雲生（盡管她比葉雲生矮半個頭），對著零諾爾茨和洛青吼道：“還愣著幹什麽！幫忙！想他被這點殘留物徹底蛀空嗎？！”
    零諾爾茨和洛青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扶住葉雲生。
    麥塔希洛撿起工具箱，率先衝出小巷，腳步快得驚人。她沒有選擇大路，而是鑽進了更狹窄、更陰暗的維護通道和小巷，顯然是在刻意避開所有監控和可能的視線。
    葉雲生幾乎是被半拖著前進，意識因為傷痛和脫力有些模糊，隻能感覺到麥塔希洛抓著他胳膊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以及她身上傳來的、那種混合著機油和緊張汗味的獨特氣息。
    七拐八繞，他們從一處極其隱蔽的、偽裝成通風口的側門，直接進入了聖焰之間下屬的一個偏僻醫療翼。這裏看起來不像正規醫院，更像是一個設備先進但雜亂無章的實驗室，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能量藥劑的味道。
    麥塔希洛砰地關上門，反手扔出幾個裝置貼在門上，啟動了最高級別的隔離和屏蔽。
    “把他放上去！”她指著一張看起來像是手術台、但連接著無數複雜管線和儀器的金屬床。
    零諾爾茨和洛青將葉雲生扶上床。麥塔希洛立刻撲到操作台前，雙手飛快地在上麵操作著，各種儀器亮起，發出嗡鳴。幾根機械臂探出，開始掃描葉雲生的身體。
    “內髒震蕩，多處軟組織損傷，能量核心透支性衰竭…還有這個！”麥塔希洛盯著屏幕上顯示出的那一絲極其微弱、但不斷試圖侵蝕生命能量的黑色信號，臉色鐵青。
    她猛地拉開一個冷藏櫃，從裏麵取出一支封裝在特殊容器裏的、散發著柔和藍光的藥劑，動作粗暴地拆開，裝入一個注射器。
    “按住他！可能會有點…刺激！”麥塔希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零諾爾茨和洛青立刻上前按住葉雲生的肩膀和手臂。
    麥塔希洛找準位置，將注射器狠狠紮進葉雲生的頸側！
    “呃啊——！”葉雲生猛地弓起身，發出一聲壓抑的痛苦低吼。那藍色藥劑注入體內，仿佛不是液體，而是極寒的冰流混合著狂暴的能量，瞬間衝向他四肢百骸，與他體內殘存的火焰力量和那絲黑色物質猛烈衝突！
    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皮膚表麵一會兒結出冰霜，一會兒又變得通紅滾燙，青筋暴起，看上去極為痛苦。
    “堅持住！葉雲生！不準睡！聽見沒有！”麥塔希洛抓著他的手，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凶巴巴地命令著，“你這混蛋！我投資了那麽多！你敢虧本給我看試試！”
    零諾爾茨和洛青緊張地看著，不敢鬆手。
    劇烈的反應持續了將近一分鍾，才慢慢平息下來。葉雲生脫力地癱軟在手術台上，呼吸依舊急促，但臉色稍微恢複了一點，那絲黑色的侵蝕信號在屏幕上徹底消失了。
    麥塔希洛這才鬆了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被零諾爾茨扶住。她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看著屏幕上逐漸穩定下來的生命體征數據，小聲罵了句：“…#憶州粗口#…總算拉回來了…”
    她掙脫零諾爾茨的手，走到操作台前，又開始配置其他的治療藥劑，嘴裏不停地念叨：“透支這麽厲害…得用高能營養液…修複艙也得準備…媽的，都是錢啊…”
    洛青看著麥塔希洛忙碌的背影，又看了看床上昏睡過去的葉雲生，悄悄對零諾爾茨說：“…我還是第一次聽麥旋風罵憶州粗口…學得還挺像。”
    零諾爾茨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麥塔希洛那明顯是因為後怕而有些輕微發抖的手指，沉默地拿起一旁的毛巾，遞了過去。
    麥塔希洛愣了一下，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擦臉，把那些汗水和可能不小心溢出來的眼淚一起擦掉。
    “你們倆！”她轉過身，又恢複了那副凶巴巴的樣子，指著零諾爾茨和洛青，“也給我去做全麵檢查！特別是你，零！規則反噬不是鬧著玩的！還有你，RN！別以為我沒看見你手在抖！檢查費用從你們獎金裏扣！”
    雖然嘴上這麽說著，她卻已經手腳麻利地開始準備另外兩台修複艙的啟動程序了。
    顯然，這位年輕的教皇，又一次心軟地、罵罵咧咧地，把她最重要的“資產”和“麻煩”，牢牢地護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