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時間在緊張的籌備中轉瞬即逝。
    洛青幾乎掏空了他那間臨時實驗室，所有他認為有用的工具、材料、半成品，甚至那些看起來就極其危險的“失敗作”，都被他分門別類地塞進了幾個巨大的防水箱裏。他一邊塞一邊肉疼地嘀咕：“這可都是寶貝…萬一磕了碰了…麥旋風得賠我雙倍…”
    零諾爾茨則高效得多。她整合了所有能獲取到的關於第七號哨站及周邊區域的地形、能量風暴記錄、已知侵蝕體活動範圍等信息，規劃出數條進軍路線和應急預案，並開始設計一套基於現有材料能快速部署的簡易預警和防禦係統方案。她的個人終端屏幕幾乎從未暗下過。
    葉雲生的準備最簡單，也最粗暴。他仔細檢查保養了“夜鴞”雙刀和那塊“熔火之心”晶石，然後將麥塔希洛之前給的、以及自己之前搜刮的所有高能量食物和飲用水打包。最後，他找來了幾塊輕便但足夠堅固的合金板，用火焰粗略地塑形，給自己做了一套簡易的胸甲和護臂——風格粗獷，毫無美感，但足夠實用。
    沒有盛大的送行，也沒有多餘的告別。時間一到，三人便在聖焰之間一個偏僻的出口匯合。一輛經過洛青緊急改裝、加裝了額外裝甲和貨物掛鉤的舊式履帶運輸車已經等在那裏，發出吭哧吭哧的噪音，排氣管冒著黑煙。
    “上車！”洛青拍了拍粗糙的車門，“別看它破，勁大著呢！我加強了懸掛和動力核心！”
    零諾爾茨率先登上副駕駛，臂鎧接入車輛控製係統，開始進行最後的路線校準和環境監測。
    葉雲生將最後一個物資箱推上車廂，然後跳了上去，坐在箱子上，背靠著駕駛室。“夜鴞”雙刀就放在手邊。
    洛青鑽進駕駛室，猛地一拉操縱杆。
    履帶車發出巨大的轟鳴，碾過破碎的金屬路麵，朝著生活區邊緣的閘門駛去。
    穿過最後一道隔離閘門，熟悉的、混雜著機油和壓抑感的空氣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原始、粗糲的氣息。風變得猛烈，卷起地麵的沙塵和金屬碎屑，拍打在車身上劈啪作響。天空不再是永恒的穹頂微光，而是呈現出一種扭曲的、病態的昏黃色，遠處巨大的能量風暴如同緩慢移動的漆黑山脈，不時有慘白的閃電在其中竄動。
    這裏就是外層緩衝區。文明的邊界，混亂與危險滋生的溫床。
    履帶車沿著零諾爾茨規劃出的、相對安全的路線艱難前行，不時需要避開巨大的地裂、鏽蝕的金屬殘骸以及能量泄漏形成的詭異熒光水窪。
    一路上異常安靜，隻有風聲和引擎的噪音。
    突然，零諾爾茨清冷的聲音在車內通訊響起：“三點鍾方向，低階侵蝕體群。數量十二，速度一般，能量反應微弱。規避還是清理？”
    葉雲生立刻起身，透過車廂的觀察窗望去。隻見右前方一片扭曲的金屬垃圾堆後，晃動著十幾個模糊的身影。它們大致保持著人形，但身體由鏽蝕的金屬、破碎的混凝土和某種不斷滴落的黑色粘液構成，動作僵硬而扭曲，發出無意義的哢噠聲和嘶嘶聲。
    “清理。”葉雲生言簡意賅。正好試試手。
    履帶車一個急停。
    葉雲生抓起雙刀，推開車廂後門，直接跳了下去。
    那些低階侵蝕體立刻被驚動，發出尖銳的嘶鳴，搖搖晃晃地撲了過來。
    葉雲生眼神冰冷，不退反進！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夜鴞”雙刀帶起幽藍的刀光！
    沒有華麗的技巧，隻有高效到極致的殺戮。刀光精準地掠過侵蝕體的關節連接處、能量核心的微弱光點！鏽蝕的金屬和脆弱的構造體在附魔刀刃麵前如同紙糊，黑色粘液被刀刃上的火焰瞬間灼燒蒸發！
    幾乎隻是一個照麵，衝在最前麵的四五個侵蝕體就變成了散落一地的零件和焦黑的殘渣。
    剩下的侵蝕體似乎毫無恐懼，繼續撲上。
    葉雲生腳步不停，雙刀舞動如同死亡風暴，每一次揮擊都必然有一個侵蝕體徹底停止活動。他甚至沒有動用晶石的力量，僅僅依靠“夜鴞”本身的鋒銳和自身的力量與速度。
    不到一分鍾，戰鬥結束。
    葉雲生站在一堆冒著青煙的殘骸中間，甩了甩刀身上粘稠的黑色液體，呼吸都未曾紊亂。他彎腰，從一具還算完整的侵蝕體胸腔裏，挖出一顆隻有指甲蓋大小、渾濁不堪的灰色結晶——最低等的能量結晶，聊勝於無。
    他回到車上，將結晶扔給洛青。
    “嘖，窮鬼。”洛青掂量了一下那結晶，嫌棄地扔進一個收集袋，但還是吹了聲口哨，“不過葉子你這效率可以啊！砍瓜切菜！”
    零諾爾茨隻是淡淡評價：“目標選擇精準，效率提升17.3%。但應對突發情況的預留力不足。”
    葉雲生沒說話，坐回原位，閉上眼睛，感受著體內“聖序加持”那持續而溫和的能量恢複效果。剛才的戰鬥消耗微乎其微，幾乎瞬間就被補充回來。
    履帶車繼續前進。
    越靠近目的地，環境越發惡劣。能量風暴的邊緣效應開始顯現，車載儀器不時發出受到幹擾的雜音。偶爾能看到一些巨大的、非人的爪痕留在廢棄的建築上，暗示著有更強大的怪物在此徘徊。
    終於，在一片荒涼的、被風沙嚴重侵蝕的金屬平原上，一座孤零零的哨站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第七號哨站。它比想象中還要破敗。主體結構是一個半埋入地下的金屬堡壘，表麵布滿了深刻的刮痕和腐蝕痕跡，幾個瞭望塔已經倒塌，入口處的閘門扭曲變形，半開著，像一張黑洞洞的、等待吞噬的巨口。
    “就是這兒了。”洛青停下履帶車，語氣難得地嚴肅起來，“能量讀數很低，但內部有微弱生命信號…不是人類。小心點。”
    零諾爾茨快速掃描著：“結構完整性堪憂，多處破損。檢測到內部有多個低能量生物反應，疑似巢穴生物。”
    葉雲生拔出雙刀，跳下車：“清理幹淨再說。”
    三人呈戰鬥隊形，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洞開的閘門。裏麵散發出濃重的黴味、塵埃和某種野獸巢穴的腥臊氣。
    剛踏入閘門後的陰影，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就從四麵八方響起！黑暗中亮起無數雙猩紅的小眼睛！
    是變異鼠群！每一隻都有野狗大小，皮毛脫落，露出下麵潰爛的肌肉和金屬化的骨刺，牙齒尖銳得閃著寒光！
    “#憶州粗口#！這麽多！”洛青罵了一句，立刻從背後摘下一個圓筒狀的裝置砸在地上！
    嗡！一道無形的衝擊波擴散開，衝在最前麵的鼠群頓時東倒西歪，發出痛苦的吱吱聲。
    “清理通道！”零諾爾茨冷靜下令，臂鎧射出牽引光束，照亮前方，同時幾枚細小的爆破釘射入側麵的通風管道，引發小規模爆炸，堵住了可能湧出更多老鼠的缺口。
    葉雲生已經衝了出去！雙刀化作絞肉機的葉片！這些變異鼠比侵蝕體靈活得多，但在他絕對的速度和力量麵前，依舊不夠看！刀光閃爍間，殘肢斷臂和腥臭的血液四處飛濺！
    他如同磐石般擋在最前麵，將所有撲來的鼠群牢牢擋住，為身後的零諾爾茨和洛青創造空間。
    零諾爾茨不斷點射那些試圖從天花板、牆壁縫隙鑽過來的老鼠，精準無比。洛青則一邊用各種小玩意兒製造混亂和殺傷，一邊快速部署著臨時照明和簡易屏障，試圖穩住陣腳。
    戰鬥激烈而混亂。鼠群仿佛無窮無盡。
    葉雲生感覺體內的力量在持續消耗，雖然“聖序加持”在不斷恢複，但速度開始跟不上高強度的輸出。他的動作依舊迅猛，但呼吸略微加重。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尖銳、充滿命令意味的吱叫聲從巢穴深處傳來！
    鼠群的攻擊驟然變得瘋狂起來！它們不再畏死，前仆後繼地湧上！同時，幾隻體型明顯更大、背部覆蓋著厚重骨甲、如同小型坦克般的變異鼠衝了出來，硬頂著洛青的爆炸物撞向葉雲生！
    壓力陡增！
    “葉子！退後！”洛青大喊一聲，臉上閃過一絲狠色。
    葉雲生立刻後撤半步。
    隻見洛青猛地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胸口一個臨時鑲嵌上去的、結構粗糙的赤紅色裝置——正是用那塊“熔火之心”邊角料和黑觀樣本臨時趕工出來的玩意！他臉上浮現出不正常的潮紅，生命力如同開閘洪水般被那裝置瘋狂抽取！
    「血獄領域」——開！
    嗡！一個僅有數米範圍、極其不穩定、顏色暗紅的領域以他為中心猛地張開！範圍內的鼠群動作瞬間變得遲滯，仿佛陷入泥潭，它們的生命力也開始被領域抽取、燃燒！
    但洛青的鼻孔和嘴角也立刻溢出了鮮血！這領域對他的負擔極大！
    “就是現在！”零諾爾茨急聲道！
    葉雲生沒有絲毫猶豫！趁著鼠群被領域壓製、那幾隻大型變異鼠動作變慢的瞬間，他將體內所有力量灌注於雙刀！火焰再次升騰而起！
    「焚燼之火」！
    他如同離弦之箭，衝向那幾隻大型變異鼠！雙刀帶著決絕的意誌，狠狠劈向它們的骨甲連接處！
    哢嚓！噗嗤！堅硬的骨甲在狂暴的火焰和力量下破碎！刀刃深深嵌入血肉！
    幾乎在同一時刻，洛青再也支撐不住，領域驟然崩潰！他噴出一大口鮮血，身體軟軟向後倒去，臉色慘白如紙，胸口的裝置也變得暗淡。
    「破釜沉舟」被動觸發！鎖血！
    一股極其恐怖、混亂、帶著毀滅氣息的能量在他體內凝聚，即將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進行最後的反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仿佛跨越了空間，精準地籠罩住即將倒下的洛青！
    「時溯之愈」！
    溫暖而強大的生命力瘋狂注入，強行穩住了他崩潰的生命體征，並將那即將爆發的“破釜沉舟”的能量硬生生壓了回去！同時，一個厚實的、半透明的金色護盾出現在他周身！
    麥塔希洛的聲音通過某種遠程鏈接，氣急敗壞又帶著一絲虛弱地在他們腦海中響起：“RN！你個白癡！領域開那麽猛幹嘛！差點真死了！治療費和護盾能量從你分成裏扣！扣光！”
    洛青躺在金色的護盾裏，虛弱地扯出一個笑容，對著天空（大概的方向）比了個大拇指。
    而前方，葉雲生已經趁著這個機會，將最後幾隻大型變異鼠斬殺！首領死亡，剩餘的鼠群發出一陣驚慌的吱吱聲，如同潮水般退入了巢穴深處的黑暗之中。
    閘門內的空間，暫時恢複了平靜，隻剩下滿地狼藉和濃重的血腥味。
    葉雲生拄著刀，喘著粗氣，汗水混著血水從下巴滴落。他回頭看了一眼被金色護盾籠罩、正在快速恢複的洛青，又看了看正在檢查設備、臉色同樣蒼白的零諾爾茨。
    #憶州粗口#。這前哨站，奪下來可真不容易。
    他抬起頭，望向哨站外那片昏黃扭曲的天空。
    但這，隻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