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熱井深處的灼熱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彌漫著能量湮滅後的奇異焦糊味和硫磺氣息。葉雲生靠在燙手的岩壁上，任由零諾爾茨用高效治療噴霧處理他焦黑開裂的雙臂。劇痛一陣陣傳來，但他隻是咬著牙，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一聲不吭。
    “肌肉組織大麵積灼傷，部分神經末梢壞死，能量通道嚴重過載。”零諾爾茨的聲音依舊冷靜，但動作又快又穩，繃帶迅速纏繞上他的手臂，注入舒緩鎮痛和促進再生的藥劑，“需要至少24小時的高濃度能量液浸泡和細胞刺激再生，否則會留下永久性損傷，影響後續戰力。”
    葉雲生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代價而已，他付得起。
    洛青虛弱的聲音通過內部通訊傳來，背景音裏還有他敲打鍵盤的動靜：“…牛逼啊葉子…那玩意能量反應都快爆表了…居然真讓你給揚了…咳咳…地熱井壓力開始下降了，但核心區一塌糊塗，得大修…我先遠程鎖死幾個主要閥門，防止二次泄漏…”
    零諾爾茨處理好葉雲生的傷勢，站起身，環視這片狼藉的洞窟：“此處不宜久留。結構穩定性未知，且能量擾動可能吸引其它東西。返回上層。”
    她召喚出那兩個僅存的、塔盾破碎、身體也嚴重變形的守衛構裝體，讓它們一左一右攙扶起葉雲生。構裝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但還是穩穩地架住了他。
    三人（加上兩個構裝體）沿著灼熱的通道艱難返回。一路上寂靜無聲，隻有沉重的腳步聲和葉雲生偶爾壓抑不住的、因為移動牽動傷口的抽氣聲。
    回到相對完好一些的主控室區域，零諾爾茨將葉雲生安置在一張清理出來的金屬工作台上，接上從發電機拉過來的臨時線路，開始調配高濃度能量修複液。洛青則癱在旁邊的椅子上，臉色依舊蒼白，但手指還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操作，試圖穩定哨站的能源係統並修複更多的監控探頭。
    “媽的…這破地方…比想象中還爛…”洛青一邊操作一邊抱怨，“能源管線老化得跟老太太的血管一樣，到處是堵塞和泄漏…防禦係統基本報廢，就幾個破攝像頭還能用…”
    零諾爾茨將淡綠色的修複液注入一個臨時找來的、看起來像是大型培養槽的容器裏，示意葉雲生將雙臂浸入其中。冰涼的液體接觸傷口的瞬間，葉雲生猛地繃緊了肌肉，額角青筋暴起，過了好幾秒才緩緩放鬆下來，劇烈的刺痛逐漸被一種麻木的修複感取代。
    “至少…暫時安全了。”零諾爾茨看著修複液的數據讀數，低聲道。她走到主控台前，調出了剛剛恢複的、有限的幾個外部監控畫麵。
    畫麵上，是哨站外荒涼的金屬平原，扭曲的天空，以及遠處緩慢移動的能量風暴。一片死寂，卻又暗藏殺機。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對準哨站後方懸崖下方的監控畫麵，突然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反光！
    零諾爾茨立刻放大畫麵。
    隻見在懸崖底部一片嶙峋的怪石和廢棄金屬堆中，半掩埋著一艘船的殘骸！那不是普通的運輸船或巡邏艇，其流線型的、即使嚴重破損也能看出精湛工藝的銀白色外殼，以及船體上那個雖然斑駁卻依舊能辨認出的、劍與盾交織的徽記——那是康諾茨諾克城邦精英衛隊的標誌！
    零諾爾茨的呼吸驟然停滯了一瞬。她的瞳孔猛地收縮，死死盯住那個徽記，握著操作台邊緣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那是…她曾經的城邦…她失去的一切…
    洛青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湊過來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臥槽…這船…看著來頭不小啊！諾茲姐，這好像是你們家的…”
    葉雲生也抬起頭，看向屏幕上的殘骸，又看向零諾爾茨瞬間變得蒼白的側臉。
    零諾爾茨沒有回答，隻是快速操作著控製台，調動另一個還能轉動的監控探頭，試圖從不同角度觀察那艘墜毀的艦船。
    鏡頭緩緩移動，拉近。
    可以看到船體是從中間斷裂的，斷口處極其不規則，仿佛被什麽巨大的力量強行撕開。船殼上布滿了巨大的爪痕和腐蝕痕跡，與他們在哨站內部看到的某些痕跡類似，但更加恐怖驚人。
    然而，真正讓三人臉色凝重的，是在那斷裂的船體深處，監控探頭捕捉到的畫麵——
    一些被撕裂的、穿著康諾茨諾克製式盔甲的屍體…以及，幾具明顯不屬於人類的、更加龐大、覆蓋著黑曜石般甲殼、肢體扭曲的怪異屍骸！它們甚至還在微微蠕動，仿佛並未完全死透！
    而在這些屍骸中間，散落著一些閃著微光的、似乎是精心保管的物品：幾個密封的金屬箱，一把斷裂但依舊縈繞著能量波動的儀式長劍，還有…一本用某種奇特金屬做封麵的、似乎未被火焰和腐蝕摧毀的日誌本！
    “那是…”洛青瞪大了眼睛。
    零諾爾茨的聲音幹澀而沙啞，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一絲微弱的希望：“…‘先鋒號’…城主直屬的快速反應艦…它應該在最後的撤離行動中…載著一部分…核心數據庫和…聖物…”
    她的話語斷斷續續，仿佛每個字都灼燒著她的喉嚨。
    葉雲生猛地從修複液中抬起手臂，不顧滴滴答答的液體和依舊麻木的劇痛，沉聲道：“東西還在。”
    那艘船裏，有零諾爾茨故鄉最後的信息，甚至有可能是對抗黑觀或者理解當前局勢的關鍵！而那些奇怪的屍體，則預示著新的、未知的危險。
    必須下去！
    零諾爾茨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冷靜：“艦體結構極不穩定，內部情況未知，且有不明生物活動跡象。風險等級：極高。”
    她看向葉雲生幾乎廢掉的雙臂，又看了看虛弱的洛青。
    “我知道。”葉雲生打斷她，掙紮著從工作台上下來，焦黑的手臂還在微微顫抖，但他站得很穩，“準備繩子，和武器。”
    洛青也掙紮著坐直：“媽的…富貴險中求！諾茲姐，你家寶貝可不能便宜了那些怪物！給我點時間，我搓幾個大當量的玩意！”
    零諾爾茨看著他們，沉默了片刻，最終重重點頭。
    “一小時後行動。”她轉身，開始快速清點可用的裝備和物資，語氣恢複了一貫的冷靜，“我需要製作足夠長的速降索。RN，優先準備強光照明和震蕩炸彈。葉雲生，你…盡量恢複。”
    葉雲生重新將手臂浸入修複液，閉上了眼睛。
    #憶州粗口#。這破爛前哨，果然沒那麽簡單。
    而懸崖下的船骸，就像一座沉默的墳墓，又像是一個潘多拉魔盒，等待著他們去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