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
字數:3862 加入書籤
聖焰之間的殉爆並未發生。
在那毀滅性能量即將徹底爆發、將一切都化為虛無的前一瞬,麥塔希洛周身的「聖約」猛地向內坍縮!那凝實到極致的金色護盾沒有用於防禦外來的攻擊,而是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強行約束、壓縮、並最終吸收了她自己引動的、那足以將整個聖焰之間乃至小半個教廷區抹去的恐怖殉爆能量!
這個過程無聲無息,卻比任何爆炸都更加凶險。
麥塔希洛的身體成為了所有能量的最終容器和戰場。她的瞳孔瞬間被純粹的金白色能量充斥,皮膚表麵裂開無數細密的、發光的光痕,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破碎又被迫強行彌合的瓷器。鎖血的效果被催發到了極致,與那毀滅性的能量進行著最殘酷的拉鋸,維持著她不至於瞬間汽化。
這種強行逆轉自身律令、吞噬毀滅能量的行為,帶來的反噬是難以想象的。這甚至比殉爆本身對她造成的傷害更大、更根本。
當最後一絲殉爆能量被強行壓入體內,那金色的護盾也徹底消失。麥塔希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身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皮膚表麵的光痕變成了一種暗沉的、仿佛岩漿冷卻後的龜裂痕跡。她依舊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但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已經被徹底掏空,隻剩下一個被強行鎖住生命力的空殼。
【瀕死·靈魂燃盡】——一個遠比死亡更可怕的狀態。
她贏了。她單殺了議會的精銳,重創了叛徒,守住了這裏。但代價是,她幾乎燃燒掉了一切——力量、靈魂、乃至未來的可能性。
整個聖焰之間主廳,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殘存的兩名“熔爐之心”衛隊成員和樞機七號,驚疑不定地看著那個仿佛隨時會隨風消散、卻又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死寂氣息的少女教皇。他們不敢動,甚至不敢呼吸。剛才那逆轉殉爆的一幕,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那是一種本質層麵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製。
倒在地上的三名議員,其中兩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生命氣息,隻有那名最蒼老的議長,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呼吸,但眼神渙散,顯然也離死不遠。
樞機七號的電子眼瘋狂閃爍,似乎在重新評估著局勢和風險。最終,她做出了判斷。
“撤退。”冰冷的電子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兩名重傷的衛隊成員如蒙大赦,毫不猶豫地攙扶起地上還有口氣的議長,踉蹌著、警惕地後退,迅速消失在通往外的破碎廊道中。
樞機七號最後看了一眼如同雕塑般站立的麥塔希洛,電子眼中數據流微微一頓,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隻是沉默地轉身,跟隨著離開。
他們放棄了。在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後,他們不敢再賭這個狀態詭異的教皇還有沒有同歸於盡的後手。
敵人消失了。
隻剩下麥塔希洛一個人,站在一片狼藉、如同墳墓般的聖焰之間主廳。
她依舊站著,一動不動。
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鍾,也許幾小時。
她那空洞的眼神,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移動了一下。目光落在了不遠處地麵上一塊碎裂的、還殘留著一絲能量微光的聖焰之間徽記碎片上。
然後,她那如同龜裂瓷器般的手指,極其細微地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是第二下。
一種微弱到極致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金色光屑,開始從她龜裂的皮膚下緩緩滲透出來。
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流沙,緩慢地、執著地流向地麵,流向那些破碎的儀器、斷裂的管線、甚至…那些已經死去的敵人的殘骸。
這些光屑所過之處,發生了奇跡般的變化。
破碎的金屬開始如同時光倒流般自行拚接、愈合;斷裂的能量管線重新連接、導通,發出細微的能量流動聲;連那些戰鬥留下的焦黑痕跡和血汙,都在光屑流過後被淨化、抹平…
這不是修複。這是…重構。
以麥塔希洛那燃盡的靈魂和生命力為燃料,驅動著某種更深層次的、源自“教皇”權柄和“神聖契約”的本源力量,對這片空間進行著緩慢而堅定的重塑。
她站在那裏,既是祭品,也是核心。
每重構一寸區域,她身上的龜裂痕跡似乎就加深一分,那空洞的眼神中就似乎更失去一分神采。但她沒有停止。
聖焰之間,在這無聲的奉獻與燃燒中,一點一點地恢複著舊貌…甚至變得更加…神聖?一種失去了溫度、隻剩下絕對秩序和冰冷的…神聖。
不知過了多久。
當最後一塊地磚被光屑覆蓋並恢複如初,當最後一道能量流重新在管線中平穩運行,當整個主廳變得一塵不染、光潔如新、甚至比遭受襲擊前更加恢弘、更加…非人時…
麥塔希洛周身的最後一點光屑,終於消散了。
她依舊站在那裏。
破爛的教皇袍不知何時已被修複,變得嶄新而筆挺,甚至散發著淡淡的微光。臉上的傷痕和血汙消失了,腫起的眼睛恢複了,連金色的短發都變得柔順而有光澤。
但她整個人,卻散發出一種…非人的精密感。
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看不到一絲血色。瞳孔中的金色依舊,卻不再有火焰跳動,而是如同兩顆打磨完美的、冰冷的金色晶體。她的表情平靜無波,仿佛戴上了一張最完美的麵具。
她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白皙修長、毫無瑕疵的手指。指尖,一縷極其微弱、卻異常純粹的金色能量如同溫順的寵物般纏繞流轉。
她成功了。她守住了聖焰之間。她擊退了敵人。她甚至…變得“更強”了。
但代價是…
她微微偏頭,目光掃過大廳。她的視線掠過那些光滑如鏡的牆壁、精密運轉的儀器、一塵不染的地麵…
那裏,再也倒映不出那個會心疼經費、會氣急敗壞、會別別扭扭關心人、有著鮮活情緒的金發少女。
隻剩下一個…完美、強大、冰冷、空洞的…
【教皇】。
她緩緩眨了一下眼,金色的晶體瞳孔中,數據流如同瀑布般無聲閃過。
然後,她抬起腳,邁出了第一步。
腳步落在光潔的地麵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她走向主控王座,步伐穩定、精準、如同機械。
屬於“麥塔希洛”的那部分,似乎已經和那些敵人一起,在那場無聲的燃燒中,化為了重構這座聖殿的…柴薪。
而現在行走於此的,是繼承了其名號、其力量、其責任…卻失去了其最核心溫度的存在。
教皇.代理,已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