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倭國“貴族”×抗戰皇牌特工(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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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饑荒過了沒多久,另一場動蕩的浪潮又席卷而來。
    私人經營被明令禁止,他們賴以生存、也承載了無數記憶的“白家小飯店”,不得不麵臨關閉的命運。
    晚上,油燈下,夫妻倆對坐商議。
    “晚晚,”白屹淮看著妻子有些落寞的神情,輕聲開口。
    “爸今天托人帶信來了,建議我們去京市。那邊情況相對好一些,他和孩子們也都在,能有個照應。”
    陸晚緹摩挲著磨得光滑的舊桌沿,這裏的一磚一瓦,一桌一椅,都浸透了他們共同生活的氣息。
    她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非得走嗎?這房子,這飯店……還有這村子,我們都待了這麽多年了。”
    白屹淮歎了口氣,伸手覆住她微涼的手背:“我明白你的不舍。但眼下這風浪,咱們這小船,停在這裏太顯眼了。
    去京市,有你爸這棵大樹,有孩子們照應,咱們也能圖個清靜,平安度過。等風浪過去了,若還想回來,咱們再回來,好嗎?”他的聲音沉穩而充滿安撫的力量。
    陸晚緹抬起眼,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關切和保護欲,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她終是點了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好,聽你的。”
    決定之後,便是收拾。陸晚緹依依不舍地在院子裏、房間裏慢慢走著,撫摸著那棵她和白屹淮一起種下的棗樹,如今已亭亭如蓋;
    擦拭著飯店裏那些用了多年的碗碟灶台,耳邊仿佛還能聽到往日食客的喧鬧和鍋鏟碰撞的聲響。
    她把一些實在帶不走、又充滿回憶的小物件,仔細地包好,藏進了空間裏。
    “別看了,晚晚,”白屹淮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
    “家不是房子,是人在哪裏。有你和孩子們在的地方,就是咱們的家。這些東西,先讓它們在這裏睡著,等將來太平了,咱們再回來看它們。”
    陸晚緹靠在他堅實的肩膀上,輕輕“嗯”了一聲。
    離開那天,天色微明。簡單的行李已經裝上了車。陸晚緹最後看了一眼在晨霧中靜謐的小院和緊閉的店門,眼眶微微發紅。
    白屹淮緊緊握著她的手,低聲說:“走吧,晚晚。新家的小院,我已經托人收拾好了,也給你留了塊地,到時候你想種花還是種菜,都隨你。”
    在他的牽引和安慰下,陸晚緹終於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來到京市,住進了平房小院裏,開始了新的生活。
    “忙忙碌碌大半輩子,突然閑下來,還挺不習慣。”陸晚緹坐在院中的躺椅上,看著丈夫在菜畦裏忙碌。
    白屹淮直起腰,擦了把汗:“外麵亂成一鍋粥,想帶你出去轉轉也不能啊。”
    “那哪敢出去?”陸晚緹歎氣,“出去買個菜,滿大街都是打砸搶的,看著都心驚。”
    “就是,”白屹淮走過來,坐在她旁邊的石凳上。
    “多辛苦才安穩下來……你自己千萬別單獨出去,等我忙完院裏這點活,再陪你一起去。”白屹淮也明白話都不敢亂說,免得被戴帽子。
    歲月如流水,靜靜淌過。
    孩子們各自成家立業,在屬於自己的領域裏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白屹淮也徹底變成了一個慈祥的、頭發花白的老頭,但他黏著陸晚緹的習慣,一輩子都沒變。
    每天清晨,他雷打不動地出門,去排那條總是很長的隊,給陸晚緹買她最愛吃的那家豆漿油條。
    鄰居們見了,總會打趣:“白老爺子,又給老伴兒買早點啊?”
    白屹淮總是樂嗬嗬地回應:“是啊,她就好這一口。”
    也有些眼紅陸晚緹一輩子被丈夫如此嗬護的老太太,在背後嚼舌根,說什麽“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麽矯情”。
    “使喚老頭子倒是一把好手”。
    這話不知怎麽傳到了白屹淮耳朵裏,平時和和氣氣的他,竟第一次沉下臉,找到那幾人,毫不客氣地說:
    “我樂意疼我媳婦兒,礙著誰了?再讓我聽到誰在背後說我家老伴不是,別怪我這把老骨頭不客氣。”
    他那久經沙場的氣勢猶在,頓時嚇得那幾人再不敢多言。
    年輕時在槍林彈雨中留下的傷病,到了老年開始反複折磨他。剛過完82歲生日不久,白屹淮就因舊疾複發,倒下了。
    病床前,他枯瘦的手緊緊握著陸晚緹布滿皺紋卻依然溫暖的手,渾濁的眼睛裏滿是不舍與依戀。
    “晚晚……怎麽辦……我好像……要食言了……”他氣息微弱,斷斷續續地說。
    “我舍不得你……對不起……陪不了你……走下去了……你會不會……怪我……這輩子給不了你一場婚禮,你會不會怪我。”
    陸晚緹俯下身,用額頭輕輕抵著他的額頭,淚水無聲滑落,聲音卻異常溫柔堅定:
    “不會,阿淮,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說過的,會一直陪著你。無論去哪裏,都一樣。”
    白屹淮仿佛聽懂了,嘴角艱難地牽起一絲微弱的笑意,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靈魂裏。
    他頑強地撐了三天,仿佛在用最後的力量貪戀人世的溫暖,最終還是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病房裏隻剩下儀器的滴答聲。陸晚緹輕輕撫摸著他已然冰涼的臉頰,眼神平靜而空洞。
    “七七,”她在心中輕聲呼喚,“脫離吧。”
    【接收到宿主最終脫離請求…情感鏈接即將斷開,請求通過,開始執行脫離程序…】久違的係統提示音,帶著一絲冰冷的電子質感,在她意識深處響起。
    陸晚緹緩緩地、緩緩地側過身,依偎在她相伴了一生的丈夫身邊,輕輕握住他早已失去溫度的手,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呼吸,漸漸歸於平靜,最終停止。
    當孩子們聞訊趕來時,看到的是父母並排躺在病床上,雙手緊握,麵容安詳平和,仿佛隻是攜手進入了另一個寧靜的夢鄉。
    他們沒有呼天搶地的悲痛,隻是默默地流著淚,為一生坎坷卻又無比幸福的父母,舉辦了一場簡樸而莊嚴的葬禮。
    他們的骨灰合葬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