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霧重重,暗敵初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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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燁的歸來,如同定海神針,徹底穩住了夜王府。血腥的清洗在暗中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落鷹峽的活口和老道士被投入最深的地牢,由最擅長此道的玄龍衛親自“照料”,即便他們是鐵齒銅牙,撬開也隻是時間問題。
    朝堂之上,因王爺遇刺之事,掀起軒然大波。皇帝淩宏龍顏震怒,下旨嚴查,一時間風聲鶴唳,與西域、北狄略有往來的官員皆人人自危。
    然而,數日過去,兩條線索的審訊卻都陷入了僵局。死士們所知有限,隻知聽從上線命令,對其真正主人一無所知。老道士更是滾刀肉,熬盡了酷刑,也隻反複說聯係他的是個聲音經過處理的蒙麵人,錢貨兩訖,別無交集。
    幕後之人,狡猾得超乎想象,將所有痕跡抹得幹幹淨淨。
    就在調查似乎陷入死胡同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以一種極其自然的方式,頻繁出現在了夜王府的視野裏。
    敬安侯世子,蕭墨白。
    敬安侯府是世襲勳貴,但在朝中並無實權,一向低調。世子蕭墨白年方二十,卻已是京中有名的翩翩公子,才華橫溢,容貌俊雅,待人接物溫潤有禮,風評極佳。
    王爺遇刺後,他是第一批前來王府探視的勳貴子弟,言辭懇切,憂國憂民,對淩燁的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王爺乃國之柱石,社稷棟梁!賊子竟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天理難容!若有用得著墨白之處,王爺盡管吩咐!”他當時在廳中,對著淩燁深深一揖,神情真摯,毫無作偽。
    此後,他更是多次在公開場合力挺淩燁。
    一次朝會後,有保守派老臣非議淩燁在邊境推行的新政過於激進,恐引戰端。蕭墨白竟當場與之辯論,引經據典,條理清晰,將對方駁得啞口無言,最後拱手道:“老大人憂國之心,晚輩敬佩。然王爺新政,乃為強軍固邊,保我朝長治久安。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法。若一味固步自封,豈非縱虎為患?”一番話既維護了淩燁,又全了老臣顏麵,引得不少人暗自點頭。
    他甚至對雲舒也表現出極大的尊重。
    在一次宮宴上,有貴女言語間隱含對雲舒“出身冷院”的輕視,蕭墨白恰好路過,聞言溫和一笑,道:“王妃娘娘臨危不亂,醫術通神,仁心仁術,乃天下女子典範。出身何處,豈能定論一人高下?此言淺薄了。”說得那貴女麵紅耳赤,無地自容。
    他做得如此自然,如此光明正大,仿佛真心實意地仰慕戰神王爺,敬佩神醫王妃,擁護朝廷新政。
    就連淩燁,在聽了幾次下屬關於蕭墨白言行的匯報後,也難得地評價了一句:“敬安侯這個兒子,倒是個明事理的。”
    然而,雲舒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不上哪裏不對。蕭墨白完美得無可挑剔,每一次出現,每一次發言,都恰到好處,仿佛精心編排過的戲劇。他就像一幅過於完美的畫,反而失去了真實感。
    這日,蕭墨白又以敬獻一本失傳兵書古籍為由,前來拜見淩燁。淩燁在書房接待了他。
    雲舒端著一盞參茶送去,在門口恰好聽到蕭墨白清朗的聲音:“……此書乃晚輩偶然所得,想著或對王爺軍中有所裨益,不敢私藏,特來獻與王爺。王爺用兵如神,若能得此古籍啟發,必能如虎添翼,更護我朝山河無恙。”
    言辭懇切,心意拳拳。
    淩燁顯然頗為受用,語氣緩和:“世子有心了。”
    雲舒端著茶進去,蕭墨白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晚輩見過王妃娘娘。”姿態放得極低,眼神清澈,帶著恰到好處的敬慕。
    雲舒微笑著點頭回禮,放下茶盞,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那本兵書,忽然道:“世子果然博覽群書。聽聞世子近日與翰林院李編修等人時常舉辦文會,探討詩詞歌賦,沒想到對兵書也有如此涉獵。”
    蕭墨白笑容不變,從容應答:“娘娘謬讚。晚輩隻是雜學旁收,略知皮毛罷了。與李大人等聚會,多是附庸風雅,豈敢與王爺深諳兵道相提並論。此書亦是僥幸得來,若能對王爺有一絲助益,便是它的造化了。”
    應對得天衣無縫。
    雲舒不再多言,退了出去。心中那絲異樣感卻更強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是計算好的。他出現的時機,說話的分寸,敬獻的東西……每次都卡在最關鍵的點上,最大限度地刷取好感,卻又絲毫不越矩。
    夜裏,雲舒將自己的感覺委婉地告訴了淩燁。
    淩燁聞言,沉吟片刻:“蕭墨白?他近日確實活躍。你的意思是……懷疑他?”
    “說不上懷疑。”雲舒搖搖頭,“隻是直覺。此人看似站在陽光處,但總覺得他身上罩著一層霧。王爺不妨細想,若真是他,他今日這般高調示好,反而能最大限度地洗脫嫌疑,不是嗎?”
    淩燁目光微凝。他並非蠢人,隻是此前被蕭墨白完美的表象所惑。經雲舒這一點,立刻察覺出幾分不尋常。
    一個閑散勳貴世子,為何如此關注朝政、邊境軍事?又為何偏偏在他遇刺後如此積極地靠攏?那些恰到好處的維護和支持,細想起來,確實像是精心設計的投名狀。
    “本王知道了。”淩燁眼神變得深邃,“會讓人仔細查查他。不過,在沒有證據之前,他依舊是‘明事理’的敬安侯世子。”
    敵人,似乎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換上了一張完美無瑕的麵具,就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對著他們微笑。
    這種感覺,比直麵刀劍更加令人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