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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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夜燈光簇如豆。
    占好事,今宵有。
    ……
    昏黃的燭火搖曳,婚房的牆壁上映出兩道交纏晃動的身影,靜謐的夜裏隻剩嬌柔急促的喘息聲。
    待到狂風驟雨停歇後,陸承將新婚嬌妻柔嫩的身軀摟在懷中,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痕,心滿意足的同時,諸般念頭紛遝而來。
    “想我陸承不過是個寒門進士,十七歲中第,二十歲便得授潯陽縣令,如今二十五歲就已是江州刺史、使持節、都督江州諸軍事、賜紫金魚袋。
    “來日未必不能回京平章政事,握持國柄,總攬百揆,做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這一路走來,多虧了阿玉這個賢內助啊。”
    陸承的嘴角微微上揚,對自己現在的狀態十分滿意,同時低頭看向正依偎在自己胸膛上的顧玉微。
    “誰能想到五年前在潯陽縣外救下的江湖女俠,竟會成就這般奇妙緣分,同甘苦,共患難,相知相伴至今,洞房花燭共赴巫山雲雨。”
    此時的她滿頭青絲散在鴛鴦枕上,浸濕的鬢發緊貼麵頰,瑩白絕美的臉龐透著些許酡紅,柔嫩嬌軟的身軀還在微微顫抖,好似是初承雨露的新荷。
    即便是武功高強到足以縱橫天下的女俠,在這洞房花燭夜裏一樣是不堪久戰,雲收雨歇之後猶是檀口微張,輕聲喘息著。
    “玉體偎人情何厚,雨散雲收眉兒皺。”
    陸承腦海裏不禁浮現出這一句詞,隻覺甚是貼切現在的場景,可隨即他又感覺有點不對勁,心裏不禁思忖起來。
    “這句詞是我自己寫的?應該是,我自幼就以詩詞聞名鄉裏,詠鵝、少年行、將進酒……都是我作的詩。
    “不,不對!”
    他猛地抱頭,似是想起了什麽,自己似乎忘了什麽。
    陸承隻覺自己眼前像是忽然蒙上了一層金光,低頭看向懷中嬌妻,卻見她如夢幻泡影一般散做光影塵埃消失不見。
    又環顧周圍,這披紅掛彩的婚房居然變成了黑白色,仿佛定格成了一副水墨畫卷,後又迅速暈染開來變得更加模糊。
    也正在此時,他頓感自己腦袋一沉,不自覺地墜了一下。
    “呃!”
    陸承如夢初醒,恍然間睜開眼睛,腦子裏嗡嗡作響。
    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圍,入眼的是陳設簡單的驛館客房,麵前的桌案上有一冊翻開的《潯陽縣誌》,手邊放著一枚寸許見方的銅印。
    “這是……”陸承將銅印拿起來翻看,見到上麵刻的文字之後,當即愣在了那裏,喃喃低語,“潯陽縣令之印,潯陽縣令之印?!
    “怎麽會是潯陽縣令,我不是已經……不,不對,不對,我剛才是……睡著了?我,我這是做了一場大夢嗎?”
    可那五年的種種經曆無比真實,還有剛剛體會過的軟玉溫香……
    陸承晃了晃腦袋,勉強讓自己清醒過來。
    剛才的夢實在太過真實了,而且最後的場景居然還是一場春夢。
    夢裏的自己似乎是忘記了穿越者的身份,真把做文抄公搬來的那些詩詞當成了自己所作,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才清醒過來。
    沒錯,陸承是一個穿越者。
    二十年前,他從地球穿越到了“大齊”,成了一個尚未出生的胎兒。
    世居江南西道,父親是龍城縣尉,母親是當地大族旁支,但分家百餘年早已沒落。
    在這個存在江湖門派、武林高手、神功絕學的古代王朝,陸承的出身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辛苦奮鬥了十幾年,憑借著前世小鎮做題家的幾分天資,再加上一些做文抄公積累的文名,總算是在十七歲的時候中了進士。
    可大齊的科舉製度和他前世了解的有很大區別。
    中進士後不會直接授官,還有守選等待吏部的銓選考試,過了銓選再分配官職,至少要等個兩三年。
    陸承的手頭並不寬裕,長安又是個銷金窟,哪等得了那麽久,於是就走了當下寒門進士最流行的路子,回老家進了江左觀察使幕府任職。
    從最基礎的巡官開始,不到兩年就成了掌書記,深得江左觀察使信任,最後得到舉薦,外放江州,任潯陽縣令。
    “我此時應該是去潯陽赴任的路上,住在官道上的驛館裏。”陸承漸漸回想起了自己現實裏的情況。
    這時他忽然聞到了一股香甜的米粥味。
    卻是一名丫鬟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米粥送了過來,還配了一碟小鹹菜。
    “少爺,剛熬好的粥。”她將米粥和菜碟放在陸承麵前的桌案上,關切道,“您別太累了。”
    丫鬟名叫環兒,是陸承兩年前救下的一名孤女,今年剛滿十五歲,模樣秀美俏麗,明明是嬌小玲瓏的身材,胸脯卻出人意料的挺拔。
    “嗯。”陸承輕輕頷首,看了看手邊的米粥,問道,“環兒,我睡了多久?”
    “好像一刻鍾吧。”環兒想了想道。
    “才一刻鍾?”陸承微微一愣,隨即笑道,“也對,是我讓你去煮粥的。對了,先前那個昏倒在驛館外的姑娘怎麽樣了?”
    “剛去看過,還在昏迷中,吳媽盯著呢。”環兒將鹹菜放在粥裏攪拌著。
    不到兩刻鍾前,一名紅衣少女從天而降,掉在了驛館外麵,傷勢頗重,氣若遊絲,昏迷不醒。
    陸承便安排環兒和老仆吳媽一起,將那少女抬進了驛館後院的一間空房裏。
    這些年江湖武林中的紛爭越來越多,有武林人士重傷倒在路邊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連這裏的驛丞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陸承也擔心那少女醒了之後忽然暴起傷人,特意安排了武功不低的吳媽看守。
    如今黃粱一夢,陸承對那少女的感情就有些複雜了,起身便向外走去,同時對環兒道:“隨我去看看她。”
    “哎,少爺,這粥……”環兒手裏拌粥的動作一頓,無奈歎了口氣,隻能跟了上去。
    迎著月光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宅院裏,陸承隻覺恍如隔世。
    那場夢太真實了。
    那五年的一切都曆曆在目。
    “在夢裏阿玉的傷勢頗重,療養了半個多月才痊愈,不知現實裏是什麽情況。”陸承不禁回想起夢中的場景,隨後又有些自嘲地搖頭。
    “嘖,哪裏還有什麽阿玉,我其實根本不知道她叫什麽,顧玉微這個名字,估計都是我的潛意識在夢裏杜撰的。”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來到了後院的那間空房外。
    身形健碩的吳媽站在門外守著,見陸承到來,趕忙行禮道:“見過少爺。”
    這是他從洪州家鄉帶來的老仆,武功不弱,忠誠可靠。
    “……”陸承卻是略微沉默,先是看了看左側無人的地方,又輕輕吸了一口氣,問道,“吳媽,這裏沒事吧。”
    “沒事,那姑娘還睡著呢。”吳媽點了點頭,恭敬道,“少爺,您要進去看看嗎?”
    “嗯,吳媽你先退下吧。”陸承擺了擺手,轉而對身邊的丫鬟道,“環兒,你把粥熱上。”
    “是,少爺。”吳媽什麽都沒問,躬身告退。
    “少爺,您這是?”環兒則是眨了眨大眼睛,看了看那客房,又看了看陸承,露出幾分疑惑的表情,但還是按照吩咐告退去熱粥了。
    等到兩人離開,陸承才又看向那無人處,沉聲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
    那在環兒和吳媽眼中空無一人的地方,在他的眼裏卻正有一名風華絕代的少女浮空而立,仿佛是腳踏月光的仙子。
    這是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皮膚白皙,氣質清冷出塵,樣貌極美的少女,櫻唇杏眼,眉目如畫,五官的每一處都無可挑剔。
    雖是一襲寬大的紅色衣裙罩身,卻也難掩她極為出眾的飽滿胸口和盈盈不堪一握的纖腰,身形也十分高挑,曲線體態都堪稱完美。
    少女緩緩轉過身來注視著陸承,明亮的眼眸裏仿佛蘊含星辰,淡淡道:“你覺得呢?”
    她的聲音美妙卻清冽,更顯氣質清冷,隻站在那裏,光彩就徹底蓋過了天上的皎潔月光。
    她好似超脫了凡俗,不食人間煙火,是那樣的高不可攀,冰清玉潔,不容褻瀆。
    可陸承卻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了夢中的她在洞房花燭夜如吟如泣的聲音,還有這紅色衣裙之下的白嫩嬌軀是何等的完美。
    少女敏銳地察覺到了陸承的神色態變化,那張清麗絕美的臉龐上頓時泛起了幾分紅霞,趕忙轉身背對,淡淡道:“不必慌張。
    “還要多謝你助我修行,幫我渡過了一場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