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仙女的第一次“嘴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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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冰冷的機械音剛落,一股清涼的氣流便自林小滿的眉心瞬間湧遍四肢百骸。
世界,陡然間變得不同了。
仿佛被蒙塵多年的琉璃擦去了汙垢,五感被無限放大,變得清晰而銳利。
她能聽見牆角那隻老鼠在啃噬木屑時,牙齒與木纖維摩擦發出的“悉悉索索”聲;能嗅到空氣中漂浮的、肉眼看不見的塵埃,帶著陽光曝曬過的幹燥氣息;甚至能感覺到床板下,一隻垂死的蟑螂,生命力正如何一絲一縷地消散。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真正讓她瞳孔驟縮的,是隔壁主臥傳來的,被刻意壓低到極致的、惡毒如蛇信的交談聲。
“……那筆撫恤金,你到底藏哪兒去了?老子今天打牌手氣不好,借我點急用!”是姑父***粗聲粗氣的嗓音,帶著一絲酒後的蠻橫和貪婪。
緊接著,是姑姑林美華尖利而刻薄的反駁,像是用指甲在刮擦玻璃:“你做夢!那是我哥嫂拿命換來的錢,憑什麽給你去賭?再說了,那錢我存了死期,給小寶將來上大學用的,一分都不能動!”
小寶,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今年剛上幼兒園。
***冷哼一聲,聲音裏滿是不屑:“說得好聽,你哥嫂的錢?你敢說你沒往裏麵摻水?當初那份意外險,要不是我托關係找人做的鑒定,能賠下來那麽大一筆?你別忘了,那輛車的刹車……可是你親手……”
“你閉嘴!”林美華的聲音陡然拔高,又驚恐地壓了下去,變成毒蛇般的嘶嘶聲,“你想死是不是?這種話也敢在家裏說!隔牆有耳不知道嗎?那死丫頭就在隔壁!”
“嗬,一個八歲的小屁孩,睡得跟死豬一樣,她能聽見個屁!”***滿不在乎地嗤笑,“我告訴你林美華,別跟我來這套。撫恤金我不管,但保險那筆錢,必須分我一半!否則,我就把刹車那事捅出去,大家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許久,才傳來林美華咬牙切齒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敢威脅我?好……好得很!錢在床底下第三塊磚下麵,用紅布包著,你自己去拿一萬。但你給我記住,這是最後一次!要是再有下次,或者你敢把這事說出去半個字,我就抱著小寶去跳河,讓你斷子絕孫!”
儲物間內,蜷縮在小床上的林小滿,身體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但她的眼神卻平靜得可怕,宛如萬年不化的寒冰。
原來如此。
原來,她父母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
刹車……姑姑親手做的手腳。
為了騙取高額的意外保險金,為了侵吞父母留給她這個唯一女兒的撫恤金,這對禽獸不如的男女,竟聯手導演了一出人命慘案!
難怪,前世她被這兩人磋磨至死,也從未見過那筆所謂的“留給她上大學”的錢。
難怪,每次她提起父母,林美華的眼神總是閃爍不定,動輒打罵,仿佛她是什麽不該存在的罪證。
鳩占鵲巢,謀財害命!
臉上被扇的那一巴掌,此刻仿佛還在火辣辣地疼,但與此刻錐心刺骨的真相相比,這點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麽?
林小滿緩緩閉上眼,將那洶湧的殺意死死壓在心底。
憤怒是無能者的咆哮,而她,曾是俯瞰眾生的神明。
神明,從不被情緒左右,神明,隻講究因果與審判。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新獲得的“初級感知術”仔細地、一寸寸地“掃描”著隔壁的房間。
沒錯,床底下,那個熟悉的位置,她能“感知”到一個被水泥粗糙封堵過的空洞,裏麵有一個鐵盒子的輪廓。
而那個老舊的、散發著樟腦丸氣味的大衣櫃深處,藏著一個牛皮紙袋,裏麵文件的質感,無疑就是那份罪惡的保單。
證據……都在。
但她不能動。
現在的她,隻是一個八歲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童。
衝出去指證?
隻會被當成瘋言瘋語,然後被惱羞成怒的兩人用更殘忍的手段滅口。
她需要力量,需要一個萬無一失的機會。
而力量的來源,就是功德。
林小滿的意識沉入係統界麵,看著那【當前功德值:5/100】的字樣,眸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救助王樂樂,獲得了15點功德。
這證明“善行”的判定範圍很廣,並不局限於驚天動地的大事。
那麽,學校裏、鄰裏間,那些被忽視的、被默許的“小惡”,都將成為她積累功德的獵場。
每一次“善行”,都是為父母的複仇添上的一塊磚,是為自己的未來鋪下的一條路。
她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明天,她要去學校的公告欄再看看,或許能發現更多像黃毛那樣作弊違紀的線索。
學校是規則最明確的地方,利用規則,就能四兩撥千斤。
還有住在樓下的張奶奶,兒子兒媳常年不回來看她,老人家腿腳不便,平日裏買菜倒垃圾都成問題……
還有……
一個個計劃在林小滿的腦中成型,清晰,縝密,帶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冷酷與高效。
她就像一張悄然織開的蛛網,而林美華和***,就是那網中最誌得意滿、毫無察覺的獵物。
這一夜,她想了很多。
從如何獲取功德,到如何利用這些信息讓姑姑姑父身敗名裂,再到如何保護自己,一步步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不知不覺,窗外透進了一絲魚肚白。
思維高速運轉了一整夜,精神上的疲憊遠超身體。
林小滿在天光微亮時,終於沉沉睡去。
然而,這難得的睡眠並未持續多久。
她是被一股強烈的、無法忽視的生理需求憋醒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林小滿猛地睜開雙眼。
黑暗與寂靜中,她的聽覺依然保持著超凡的敏銳,能清晰地聽到隔壁房間裏,***已經響起的、沉重的鼾聲。
清晨,大概五點半。
她的小腹傳來一陣緊過一陣的脹痛,催促著她必須立刻解決。
可這個由儲物間改造的“臥室”,狹小、陰暗、潮濕,除了她身下這張一米二寬的單人床和一個破舊的書桌外,再無他物。
更沒有獨立的衛生間。
她必須出去。
林小滿掀開薄薄的被子,光著腳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體因為忍耐而微微弓起。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門邊,伸出小手,輕輕握住門把手。
她嚐試著轉動。
門把手可以轉動,但門,卻紋絲不動。
林小滿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她將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這一次,她聽得更清楚了。
門外,傳來一聲細微的、金屬碰撞的輕響。
那不是門鎖本身的聲音,而是從外麵插上的、那種老式插銷被嚴絲合縫卡在銷套裏的聲音。
昨晚,林美華打完她,把她關進來之後,從外麵把門給插上了。
一股寒意,順著她的脊椎緩緩爬上。這已經不是懲罰,而是囚禁。
腹部的脹痛越來越強烈,像一隻手在她的身體裏用力擰攪。
冷汗,從她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曾經一念可鎮壓百萬魔魂的她,此刻,卻被一道冰冷的插銷和一陣洶湧的尿意,困在了這方寸之地。
她的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裏沒有孩童的慌亂與哭泣,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淬了冰的沉寂。
新的感知術讓她清晰地聽見,走廊盡頭的主臥裏,姑姑林美華翻了個身,發出一聲滿足的夢囈。
而她,隻能站在這扇緊鎖的門後,獨自忍受著這具弱小身軀帶來的、最原始也最屈辱的折磨。
天,還沒亮透。距離那對禽獸起床,至少還有一個小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