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秦墨忽然就明白了那些肉麻兮兮電視劇裏的台詞，‘心動的距離不過是一眼萬年’是怎樣的感覺。
    在漫天的炫彩下，在湧動的湖水中，在哄鬧的人群裏。
    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瘋狂跳動的心髒，一下一下的撞擊著他的耳膜。
    眼前的所有事物都變的朦朧起來，他甚至分不清天地為何物，又是今夕何夕，眼底、心底，隻剩下這張帶著笑意的臉。
    以及那雙澄澈又明亮的眸子，比那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秦墨從來沒喜歡過別人，但他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個同性戀。
    曾經年少懵懂的時候，他也與別的男生一樣幻想過自己的女神，也聽過男生們的各種葷段子，甚至成年後……也自己解決過。
    也想象過自己未來的生活，與喜歡的人結婚生子，組成一個完美的家庭。
    他也在向這個奮鬥著。
    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夜晚，在夜風習習的湖麵上，在絢爛霓虹的燈光下，化為灰燼。
    *
    秦政幾人趕到醫院的時候，江澈還沒醒過來。
    大冬天的，幾人都跑出了一身的汗。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但卻都統一默契的沒有吵吵鬧鬧，讓床上的人安靜的躺著。
    秦墨看了他們一眼，“我們出去說吧。”
    幾人點了點頭，又都從病房裏退了出來。
    剛出病房門，秦政就焦急的拽著他的手問道，“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小澈他……他怎麽會……”
    秦墨的嗓音有些嘶啞，他攥了攥拳說，“這是二十歲的小澈……”
    他說這句話，大家瞬間就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二十歲的江澈，已經油盡燈枯。
    即便這個人重生又穿越，但終歸是二十歲時他的身體。
    病痛仍然沒有脫離他的身體。
    葉雲川的臉色一白，聲音都裹上了幾分顫抖，“那、那小澈他……”
    “現在第三代全磁懸浮人工心髒已經麵市。”秦墨深吸了口氣，“並不是沒有完全沒有希望，隻是他的身體現在已經經不起折騰，所以手術方案還需要陸院長這邊與趙教授討論會診後，才能綜合決定。”
    雖然這句話足夠讓人心痛，但比起十年前那場毫無勝算的結果來說，已經好了太多。
    蕭辭宴皺起眉看向秦墨，“秦大哥，你……知道小澈他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但秦墨卻能聽得出來他在問什麽。
    秦墨點了點頭，一秒鍾出賣自己的弟弟，“秦政告訴我的。”
    秦政：“……”
    那特麽不是你自己認出來然後逼問我的麽！
    雖然他根本不知道他大哥是怎麽把人認出來，又是如何肯定這個人一定是江澈的。
    幾雙視線齊刷刷的看向秦政，直把他看的頭皮發麻，他訕訕一笑，“額，這個……我跟小澈第一次去白鶴村的時候，碰到了我哥。”
    “他不小心聽見了我跟小澈的對話，這個不能怪我啊。”
    俞聞鑠按著他就捶，“特麽不怪你怪誰！這種事是隨便一個人都能說的嗎？小澈要是被當成怪物拉去研究怎麽辦？！”
    秦·隨便一個人·墨：“……”
    方瑞池抬眸看向秦墨，目光中裹著一絲不明意味的探究。
    秦墨坦然的任由他打量著，沒有說話。
    方瑞池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收回視線，“今天，謝謝秦大哥了。”
    秦墨淡淡道，“應該的。”
    隻有王修遠抿著唇，一言不發的扭頭看著床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澈沒醒過來，他們這邊人又太多，也不好這麽一直擁堵在醫院裏，最後大家一致商議決定，由抽簽決定輪流照護。
    方瑞池有幸抽到了第一。
    但讓人沒想到的是，秦墨竟然也加入到了抽簽的隊伍中。
    方瑞池眯起眼，隨即笑著道，“秦大哥，我知道你是大忙人，今天已經很感謝你了，就不用再過來照顧了，我替小澈謝謝你。”
    秦墨抬眸看向他，眸光幽深而又淡定，“沒事，我這段時間不忙。”
    方瑞池挑了下眉，“那……”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秦墨打斷了，他揚了揚手機上的號碼，笑著道，“我是2號，那我明天來接你的班。”
    方瑞池：“……”
    秦墨認真的拍了拍他的肩，“今天就辛苦你了，那我們其他人就先離開吧，別都堵在這兒了。”
    說著他跟個嚴肅的大家長似的，麻溜兒的把剩下的人趕走了。
    方瑞池：“……”
    他一把拽住秦政的手，將人拖到旁邊悄聲問道，“你不覺得你哥有些不對勁嗎？”
    秦政一愣，“啊？哪裏不對勁？”
    方瑞池皺起眉，“你就沒看出來，他對小澈太殷勤了點兒嗎？他們倆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不是很熟吧？”
    “他為什麽要來照顧小澈啊？”
    “不管怎樣也輪不到他吧？”
    秦政撓了撓頭：“可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
    方瑞池：“……”
    他嘴角抽搐了好幾下，才皺眉問道，“你大哥……不會是同性戀吧？”
    “你放屁！”秦政一下子就毛了，“你才同性戀，你全家都同性戀，去你丫的！”
    方瑞池一把捂住他的嘴，“艸，你特麽小聲點兒！”
    “我就是問問，你瞅瞅你大哥對小澈那眼神他清白嗎？”
    秦政一愣。
    方瑞池繼續道，“還有，就算他知道小澈就是之前的小澈，但也太上心了一點兒吧？你會對你哥哥的好兄弟這樣嗎？”
    秦政一呆。
    方瑞池眯起眼沉聲道，“你哥不會喜歡咱小澈吧？”
    秦政猛的瞪大眼。
    這不說還好，可這一說他忽然就想起來這段時間他哥表現出來的種種。
    突然在他家樓下買了棟房子，解釋說什麽上次來過他們小區後覺得環境還可以，就買了棟居住，離公司也近。
    每天有事沒事就往白鶴村跑。
    眼神總是粘著江澈，麵對江澈時話都比平時多了一半。
    甚至還能一眼就認出江澈！
    他又想起，秦墨那車上忽然冒出來的各種小零食、消食片、醫療雜誌等等……
    越想，他的瞳孔就越大。
    最後瞪大的雙眼化作更驚訝的疑問，“你特麽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你小子不會也是同性戀吧？！”
    方瑞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