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趙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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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安氣勢如虹地寫完考卷。
    連半天時間都沒過。他長舒一口氣,檢查了幾遍,確定自己的卷麵沒有塗改、沒有錯字,便將其整齊放好。
    又將公主府那邊送來的卷子。
    國子監送來的小抄碾碎成粉屑。
    楊安伸了個懶腰,抬頭望望天色,此時才過去不到兩個時辰,連上午都還沒過完,科舉禁止提前交卷,得在考場坐滿一天,等到傍晚夫子鍾再次敲響,巡考官收卷後才能離去。
    還有這麽多時間。
    楊安先吃了點楊寧為他準備的幹糧,而後便無所事事的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他覺得這次院試沒半點難度。
    很是輕鬆就寫完了。
    然而其他學子考的都快麻了,臘九寒冬中,他們在考題的毒打下滿頭大汗。
    趙貴真卡在雞兔同籠問題上半天。
    吃力地擦著額頭上的細汗,驗算許多遍,一直低著頭脖子都快累斷了,才將這題解答出來。
    “今年院試題可真難,最近十年最難的一次了,尤其是算數項的最後一題,考場上能答出來的怕是隻有區區幾人。”她鬆了一口氣,算出這題的她,帶著幾分得意,向周圍望去。
    卻如她想的一樣。
    學子們都做題做到麵紅耳赤,抓耳撓腮。
    趙貴真滿意了。
    又看向楊安,想看看楊安窘迫的樣子,兩人雖不正對著,隔了一條公共道路,趙貴真卻也能看清那邊的情形。
    趙貴真抬眸望去。
    隻見楊安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趙貴真懵了一瞬,而後笑了起來。
    “放棄了嗎。”
    原本對楊安的不滿消散了,都沒那麽生氣了,趙貴真心道:等科舉結束,我就能跟崔郎君一起考上國子監,而楊安注定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跟他還有什麽好計較的?
    念及此。
    她又轉頭望向崔文彥的方向,看到崔文彥時而苦思,時而奮筆疾書,一副極為認真的樣子。
    反觀楊安。
    已經呼呼睡到不知人間何物了。
    趙貴真越發覺得。
    自己拋棄楊安、選擇崔文彥是對的。
    就在她收回目光,喘息片刻,準備繼續答題之時,忽然有些好奇李大寶那個傻子現在怎麽了。
    趙貴真往旱廁那邊望眼過去。
    隻見李大寶拿出英勇就義般的信念,在陣陣惡臭中拚命往嘴裏塞著肉餅子,剛吃下一口,就“嘔~”地一聲要往外吐。
    怕浪費了肉餅子。
    兩隻手死死按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吐出來,臉都憋紅了。
    欺負那麽個傻子。
    趙貴真心裏少有的升起了一絲負罪感,趕忙埋頭繼續寫起考卷。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
    高掛的太陽逐漸西斜,夕陽在晚空之中燒得通紅一片,好似從天際垂落的滾滾流火。
    夫子鍾清脆而沉穩的當當聲再次響起。
    楊安終於熬到了收卷時間。
    睡了一下午的他伸了個懶腰,等巡考官收走身前的卷子後,便整理好桌上的墨錠、狼毫筆、硯台及其他雜物,背上包裹走出考場。
    剛出考場。
    十分晦氣的又碰到了趙貴真和崔文彥。兩都注意到楊安睡了一下午,覺得他是因這次科舉太難而放棄了。
    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沒說話,高傲地聯袂離去。
    “神經病。”
    楊安暗罵一句,睡了一下午肚子來了反應,考場的旱廁經眾人使用後太臭,實在難以忍受。
    沒急著出府。
    楊安尋了個幹淨的廁所解決了內急,半炷香後,神清氣爽的他見考場的學生已走了大半,才跟著稀稀拉拉的人流走了出來。
    先去馬廄取回自己的棗紅馬。
    牽著馬楊安走向路口處的馬道,才剛走到路口,翹首以盼的楊寧就快步迎了上去。
    “怎麽現在才出來?我跟你姐夫還有你趙叔都等半天了。”說這話,楊寧伸手要接過楊安背上的包裹幫他拎著。
    楊安自然是沒讓姐姐受累。
    還順手將楊寧手裏拎著的幾包點心,還有亂七八糟的東西接到手裏。
    而後順著楊寧的話望過去。
    楊安才發現,李岩身邊還站著一位中年男子,一臉絡腮胡子,滿身壯碩的膘,眉毛粗厚粗壯,看上去頗有幾分兵痞盜匪的凶悍感。
    但身上卻穿著一件繡有鴛鴦圖案的正七品文官官服。
    “都是自家子侄,哪有那麽多規矩。”
    趙斌哈哈笑著走上前來。
    拍了拍楊安的肩膀,他眼睛一亮:“好小子!這才一個月不見,就變得這麽壯實,比之前還要英武是習武了吧?再長些,怕是比老叔我年輕時還要英俊瀟灑。”
    這位趙斌。
    正是趙貴真的父親,雲州鹽鐵院的監察禦史,官居七品。
    他曾與李岩在戰場上同生共死。
    滾過一個戰壕的生死兄弟。
    楊安雖厭惡趙貴真,對趙斌卻十分尊重,雲州是上等州郡,官位稀缺,當年李岩退伍後本應被分到邊遠縣城當衙役。
    是趙斌花錢運作。
    才幫他留在雲州城當上不良帥。
    早年楊安上學,不少學費也是趙斌資助的,楊安最是重恩情,先前入魔般對趙貴真沒心沒肺的好。
    除了喜歡趙貴真。
    也有一半也是因為趙斌。
    楊安抱拳行了個晚輩禮,一臉正色道:“老叔說的哪裏話?比才華,我或許能勝老叔一籌。但論英俊瀟灑,我再過幾年也比不上老叔。”
    趙斌掐著腰哈哈大笑:“你倒有自知之明!”
    楊安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在大夏。
    販賣私鹽與私售鐵器都是要關大獄。
    判殺頭的重罪。
    這兩樣產業以及凶獸肉,被大夏王朝牢牢攥在手裏,堪稱王朝的生命線,不僅關乎軍需,更是維係整個大夏朝上下官員俸祿、宗室用度的重要財源。
    因此鹽鐵相關職務與一般職務不同。
    擔任者每年都必須前往長安述職。
    趙斌身上的官服還沒脫下。
    可見是剛回到雲州。
    楊安關切道:“老叔此行去長安,可還順利?”
    趙斌眉頭微微皺起道:“沒什麽順利不順利的,年年都一樣。”
    “隻是上麵似乎又缺錢了。”
    “哎,自從聖上登基,每年往下指派的上交額度都比頭一年提高一成,今年給我們的指標,又比去年漲了一成,上哪弄這些銀子去!”
    趙斌發著牢騷。
    楊安急忙環視左右,見沒人注意,忙提醒道:“老叔,這些話可莫要亂說。”
    趙斌哈哈笑道:“怕個甚?把老子擼了正好,老子早就不想幹這狗屁鹽鐵使了!還不如跟你姐夫一樣,當個不良帥,整天逮逮盜匪,來得舒坦。”
    “不良人哪有老哥這鹽鐵使清貴。”李岩笑著應了一句,而後好奇道:“怎麽不見嫂子和貴真?”
    趙斌道:“剛剛過來時,遇到了崔刺史的夫人,她倆便跟著刺史家眷和幾個小年輕在那兒聊著呢。”
    “這不來了,看來說完話了。”
    趙斌這話剛說完,眾人就見趙夫人帶著趙貴真向著這邊走了過來。
    李岩向趙夫人行了個禮,道:“見過嫂子。”
    按理說,趙夫人該回禮。
    卻隻微微向李岩點了點頭。
    李岩頓時有些尷尬,趙斌與李岩關係極好,見此情形,略有些不喜地皺起眉,但礙於在外不好指責妻子,便對趙貴真道:“貴真,見過你伯父伯母。”
    趙貴真嘴角微撇。
    不冷不熱地向李岩和楊寧行了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