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心裏好像被塞進了一塊滾燙的烙鐵。
    他指了指身後那棟黑漆漆的筒子樓，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窘迫的神色。
    “我那地方，又小又亂，你別嫌棄。”
    他轉身就往樓上跑，聲音從樓道裏傳來。
    “你等我兩分鍾，我上去收拾一下。”
    趙綾看著他倉皇的背影，眼淚又一次不爭氣地掉了下來，嘴角卻勾起了一抹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苦澀的笑意。
    李宏衝進自己那個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整個人都快瘋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將床上亂扔的衣服塞進櫃子，把桌上吃剩的泡麵桶扔進垃圾袋，又手忙腳亂地把地上那幾雙散發著味道的球鞋踢到床底下。
    就在他準備下樓的時候，他的動作，猛地僵住了。
    他看到，掛在牆角的衣架上，還掛著幾件周莉莉留在這裏的，蕾絲內衣。
    一股難以言喻的屈辱和憤怒，瞬間湧上心頭。
    他一把扯下那些礙眼的東西，連同自己對那個女人最後的一絲念想，狠狠地揉成一團，塞進了最角落的櫃子裏，再也不想看到。
    做完這一切，他才喘著粗氣，重新跑下樓。
    趙綾就那麽安靜地站在路燈下，身影被拉得很長，看起來孤獨又可憐。
    李宏領著她，走進了那條狹窄，潮濕，牆壁上貼滿了小廣告的樓道。
    趙綾踩著昂貴的高跟鞋，走在這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卻沒有絲毫的嫌棄。
    推開那扇掉了漆的木門，趙綾看著眼前這個雖然收拾過，卻依舊簡陋得過分的房間，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走到那張隻有一米五寬的硬板床邊，輕輕坐下，伸手撫摸著那床洗得發白的被子。
    “這是你女朋友的衣服吧。”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狠狠地紮進了李宏的心裏。
    李宏的身體，瞬間僵硬。
    趙綾看著他那副樣子，自嘲地笑了笑。
    “她人呢，怎麽讓你一個人住在這裏。”
    李宏沉默了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她可能，有更好的選擇了。”
    趙綾愣住了。
    她看著李宏那張寫滿了失落和不甘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沒那麽慘了。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裏帶著一絲感慨。
    “她真傻，放著這麽好的男人不要。”
    說完，她那雙漂亮的鳳眼裏，又一次蓄滿了淚水，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滑落。
    “周騰宇那個畜生，他逼我把公司所有的股權，都轉到他名下。”
    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委屈，而劇烈地顫抖著。
    “我不答應，他就動手打我。”
    她從自己的手包裏，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到李宏麵前。
    “他還拿著這張照片，汙蔑我，說我在外麵亂搞男人，說我不知廉恥。”
    李宏看著那張照片，大腦裏的一根弦，嗡的一聲，徹底斷了。
    照片上，正是他和趙綾在趙氏集團大廳裏，並肩而行的畫麵。
    拍攝的角度很刁鑽，看起來，就像是他在親密地摟著趙綾的腰。
    一股難以遏製的滔天殺意，從他心底最深處，瘋狂地滋生，蔓延。
    他死死地攥著拳頭，骨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手背上的青筋，好比一條條猙獰的虯龍，盤根錯節。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李宏的聲音，沙啞得好比兩塊砂紙在摩擦。
    趙綾擦幹眼淚，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裏，重新燃起了屬於女總裁的，冷靜和決絕。
    “離婚。”
    她說得斬釘截鐵。
    “我要跟他離婚，把他這些年，從我這裏拿走的東西，一分不少地，全部拿回來。”
    她看著李宏，眼神裏帶著一絲無奈。
    “可我需要證據，需要拿到他婚內出軌，包養小三的鐵證，才能在法庭上，占據主動。”
    “他在外麵養的那個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
    趙綾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疲憊。
    “周騰宇做事很小心，我隻知道，他把那個女人，藏得很深。”
    “他是什麽人。”
    “天海銀行總行長，周建國的獨生子。”
    李宏的瞳孔，猛地一縮。
    天海銀行總行長。
    那可是跺一跺腳，整個天海市的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怪不得，周騰宇那個廢物，敢這麽囂張。
    趙綾看著他臉上那絲一閃而過的震驚，心裏閃過一絲失落。
    她知道，這件事，太難了。
    即便是她，動用了所有的關係，也查不到那個女人的半點線索。
    李宏，又能有什麽辦法。
    可李宏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幫你。”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透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強大的自信。
    “把他出軌的證據找出來，是嗎。”
    趙綾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好。”
    李宏拿出手機，撥通了周浩的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宏哥，這麽晚了，您有什麽吩咐。”
    周浩的聲音裏，充滿了激動和諂媚。
    李宏沒有跟他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幫我查個人。”
    他將周騰宇的名字，和他知道的所有信息，都告訴了周浩。
    “動用你所有的人脈，把他藏在外麵那個女人的地址，給我找出來。”
    李宏的語氣，不容反抗。
    “明天天黑之前，我要知道結果。”
    “是，宏哥，您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掛斷電話，李宏看著一臉震驚的趙綾，淡淡地說道：“我的人，在天海市，還算有點路子，找個人，應該不難。”
    他轉身從一個破舊的櫃子裏，翻出一個落了灰的醫藥箱。
    他走到趙綾麵前，蹲下身，用棉簽蘸了些紅藥水。
    “可能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他的聲音，很輕，很柔。
    趙綾看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寫滿認真的臉，聞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汗味，心裏，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她點了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當那冰涼的棉簽，觸碰到她嘴角傷口的瞬間，她還是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身體猛地一顫。
    李宏的動作，更輕了。
    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幫她擦著藥，一邊用嘴輕輕地吹著氣。
    那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趙綾的臉上，讓她渾身都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她的臉，紅得快要滴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