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論論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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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便到了傍晚,臨出發前,薑宸才知道王伴伴包下了餘杭城最大的酒樓,把宴請地點訂在了那裏。
    主要是赴宴的人太多,這狗太監把餘杭府裏但凡有點品級的官員都請到了,上到從二品的巡撫,下到從七品的縣丞、縣尉。
    光官員就足足兩三百號人。
    果然是深刻貫徹了領導的命令,說讓給餘杭城一眾大小官員發請柬,他就全都發到了。
    但身為領導貼心的好下屬,最重要的並不是聽領導的話,而是能聽懂領導的話。
    你也不想想,即便這幫地方官裏有人派人盯梢了,能跟這些六七八品的小官有關?
    這幫人有這個膽子?
    你他媽請這麽些人來,得花多少錢?
    這可是本王請客。
    狗奴才,你最好祈禱那些小官都備著禮物,不然指定妹有你好果汁吃。
    赴宴的人太多,酒樓大堂根本裝不下,何況大夏的高級宴會采取的還都是分餐製,一人麵前一個案幾的那種。
    隻好將地點布置在了酒樓的天井大院,不過近三百張案幾一擺,還是顯得有些逼仄。
    這會兒人都已經到齊了,按照官位大小排序,官位高的坐的靠前,官位低的則坐的靠後。
    時不時交頭接耳的聊著天,正在這時,外麵傳來宦官特有的尖利嗓音,“瑞王殿下至!”
    好似班主任來了教室,場中眾人頓時停止了交談,趕忙起身前去相迎。
    互相禮遇客套了一番,薑宸在最前方的主位上坐下,其餘官員也紛紛落座,他掃視下麵的人一圈。
    看得出來,相比起坐在前頭的那些大官,後頭那幫六七品的小官無疑更激動些。
    估計是沒想到他這個王爺設宴,居然還有他們的份。
    瑪德,平白多出兩百張嘴,你們最好別是空著手來的。
    心裏想著,但他麵上絲毫不顯,而是笑容燦爛,聲音爽朗的道:“許是有人心中不解,本王這次宴請怎地請了這許多人來。
    實則是這樣。一來,在場諸位無論官職品階大小,皆是我大夏之臣,俱都擔負著守土安民之責。
    二來,上次李巡撫等人設宴為本王接風,但因身體抱恙本王未曾前去,這無論如何也該表示一番歉意。
    而在場諸位都是李巡撫的下屬,本王就想著一並照顧到吧,如此也顯得誠意足一些。”
    見這裏頭還有自己的事兒,李宣成忙起身道:“不敢不敢,殿下如此厚待,臣實在是惶恐。”
    “誒,撫台有所不知,本王性子向來謹小慎微,平日裏更是如履薄冰,生怕一朝行差踏錯便得罪了人,所以對任何事都是慎重處理,嚴肅對待。
    此番亦是如此。前幾日的爽約是本王不對在先,也不知撫台是否為此介懷,但無論如何,還望這番歉意能稍稍彌補一些。”
    “....殿下說的哪裏話,且不說是您身子抱恙,即便不是,左右一頓飯而已,臣哪裏會介懷?”
    嘴上陪著笑,但李宣成總覺得這番話似有所指,像是在說反話警告自己,警告自己這個巡撫莫要行差踏錯得罪了人,不然他這位殿下就要慎重處理,嚴肅對待了。
    莫非他知曉了自己和婉貴妃之間的勾結?
    心裏想著,他又轉口說起了正事:“殿下此來餘杭擔負著南巡重任,不知殿下欲從何處開始巡查?趁著今日南都眾官員到的如此之齊,不若敲定了吧?臣等也好配合。”
    “方才本王說過了,今日設宴隻為宴請眾官,算是代朝廷犒勞諸位,以及向撫台致歉。因此咱們不談公事,隻聊些私事便好。來,吃菜吃菜,莫要放涼了。”
    迎著一眾看過來的官員,薑宸打了個哈哈,隨即戰術性夾菜。
    媽的,這老登,我特麽好心請你吃飯,你個江東傑瑞趁機搞一這套?
    知不知道我在京城過的什麽日子!
    如今好不容易從京裏出來,擔著差事掌著權柄,可以趁機培植勢力,充實羽翼;還有油水可刮,不磨個一年半載的本王能回去?
    更不要說還遇到兩隻蛇....
    心中正思忖著,薑宸忽而往角落處掃了一眼。
    以他五感的敏銳程度,早就發現角落處有道視線一直似有似無的落在他身上。
    一開始他沒當回事,但你看一會兒得了,剛才就開始看,現在還在看。
    你看猴兒呢看半天?
    “左邊角落處的那位....就一直盯著本王的那位,不知你如何稱呼?”
    見薑宸開口,場中頓時一寂,所有人都看向左邊的角落,錢塘縣的知縣薑雲翼心裏一突,心道這說得不會是我吧?
    應該不是,場中這麽多人,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在看。
    他不由左右掃視,但緊接著便聽上首的薑宸說道;“別四處看了,本王說得就是你,不知怎麽稱呼?”
    聞言,薑雲翼心中再無僥幸,慌忙起身間帶翻了案幾上的酒水,“臣,臣錢塘知縣薑雲翼,見過瑞王殿下。”
    姓薑?
    “姓薑?莫非薑知縣乃是.....”
    “不瞞殿下,臣乃是明宣皇帝之子,燕章襄王之後。”提起自己祖上,薑知縣的腰板都不由挺直了一些。
    當然,大夏的宗室不值錢,畢竟一千多年的王朝,一輩一輩的繁衍下來,哪怕經曆過不少戰亂,所謂的宗室子弟依然比狗都多。
    不過大夏的老祖宗倒是挺有先見之明,親王沒有封地,沒有食邑,隻能守著王府,指著每年那點俸祿過日子,不會對財政造成什麽太大的影響。
    不止如此,除了有數的幾位,還無法世襲罔替,按照世係逐次遞減,自己是親王,兒子就是郡王,然後公,侯,伯依次往下。
    等減無可減之時,就不必住在京中內城受人監管了,可以遷出去,愛去哪兒去哪。
    而這個時候除了一個所謂宗室的頭銜,也沒有了別的待遇,基本上就和平民差不多。
    朝廷也不管了,自生自滅吧。
    種地經商從軍或是考科舉做官,都隨你。
    這位燕什麽王之後,能當上縣令都算是混得比較好的。
    那混的不好的呢?
    賣草鞋唄。
    而以上種種,就是薑宸整天盤算著奪了鳥位的原因....之一。
    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單純的就是想當皇上,就想騎在所有人頭上。
    我才十七歲,本王隻是想當皇上,朕有什麽錯?
    “原來薑知縣與本王還是同族。從早先本王就發現,你似乎一直在盯著我看,莫非薑知縣是在心中與本王序齒,暗暗計算輩分?”
    “不敢...”
    薑雲翼下意識便想告罪道歉,但想到自己的心事,又將後頭的話咽了回去,轉而硬著頭皮道:“不瞞殿下,臣之所以看您,其實是心中有個疑慮。”
    “是何疑慮?”
    “回殿下的話,臣所轄的錢塘縣中有個名叫許仙的藥鋪學徒,臣聽聞,聽聞他與殿下是...呃,相識。”
    薑雲翼本想說是朋友,但想了想還是改口為相識。
    薑宸聞言倒沒覺得詫異,畢竟昨天出行又是乘車又是靖武衛隨行,有心人隻要稍稍一查便會知曉,於是他點頭,“...倒確實相識,不知薑知縣特意問此是何緣故?”
    “臣不敢隱瞞殿下。臣縣衙中有個都頭,名喚李公甫,其人乃是許仙的姐夫。他今日與臣言,說殿下與許仙乃是至交好友,昨日還前往他家做客....”
    說罷,薑雲翼頓了頓,才道:“他便借此向臣求親,想讓臣將女兒嫁給許仙。”
    “!?”
    薑宸這下是真驚了,臉上險些失去了表情管理,但過了片刻,他忽然笑了,
    “薑知縣,不知你可還記得你這一脈的族係傳承?既是宗室,本王理該與你論論輩分,往後也方便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