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逐日號指揮艦內，短暫的歡呼過後，是死一般的沉寂。
    秦浩的身影已經重新回到了艦橋，廣闊的宇宙空間中，漂浮著無數破碎的黑色晶體和金色的生物組織殘骸。
    勝利來得太快，太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還處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中。
    “它……真的死了？”
    一名年輕的軍官看著數據麵板上徹底歸零的生命信號，聲音依舊帶著一絲顫抖。
    那個僅僅一道精神波動就差點癱瘓整個人類科技網絡，險些汙染所有人類的恐怖存在，就這樣被兩拳打爆了。
    這個事實，比它出現時帶來的衝擊還要巨大。
    “先遣者背後的艦隊已經在路上了！”
    張獻忠反複咀嚼著那段最後的遺言，臉上的凝重之色不減反增。
    他沒有被眼前的勝利衝昏頭腦。
    “司令，這些殘骸怎麽辦？”一名副官請示道。
    “立即派出一艘戰艦，將所有碎片，一個都不能少地給我收集起來！”
    張獻忠立刻下令，“設立最高級別的隔離措施，立刻送往月球中央科學院，讓錢博文院士他們進行分析！
    我需要知道，我們到底在和什麽樣的鬼東西打交道！”
    “是！”
    隨著命令下達，一艘星際戰艦脫離大部隊，朝著目標飛去。
    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些散布在數萬公裏範圍內的殘骸一一回收。
    每一塊黑色晶體，每一絲金色組織，都被封存在特製的能量場容器中，以防任何可能的異變。
    整個過程持續了幾個小時。
    看著忙碌的那些身影，秦浩平靜地對通訊器那邊的羅瑞祥說道：
    “領袖，這次的勝利有太多的僥幸成分。”
    羅瑞祥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秦浩的意思：“這個所謂的先遣者，在精神攻擊能力方麵很強，而忽略了物理防禦。
    它就像一個擁有神級黑客技術，但身體孱弱的程序員。我們能贏，是因為你這個物理外掛正好克製它。”
    “是的。”
    秦浩的目光穿過舷窗，望向更深邃的宇宙，“但我們不能指望它的同類，也會有同樣致命的弱點。戰爭，不能建立在僥幸之上。”
    這句話，讓指揮部內剛剛升起的一絲輕鬆氣氛，再次被驅散得一幹二淨。
    ……
    三天後，月球，廣寒城中央科學院，最高保密等級生物實驗室。
    錢博文院士和他帶領的頂尖科研團隊，已經連續七十二小時沒有合眼。
    他們的麵前，陳列著無數被分解、掃描、分析的殘骸樣本。NZT48讓他們的精力保持在巔峰，大腦以超高速度運轉著。
    實驗室中央的全息投影上，那個生物大腦的完整結構模型被一點點地重構出來。
    “天呐……這簡直是造物的奇跡！”
    一名生物學家看著模型，發出了由衷的感歎，“它的每一個細胞，都是一個微型的生物處理器。
    無數細胞通過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量子糾纏方式連接，構成了一個思維速度和容量超越我們智腦億萬倍的生物學超級計算機！”
    “它的精神力量，來源於這種純粹的生物計算。
    理論上，隻要有足夠的能量，它的精神力可以無限增長，甚至能直接扭曲現實物理定律！”
    “但它的物理結構……”
    另一名材料學家指著分析報告，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簡直脆弱得不可思議，雖然外殼的暗物質結構理論上堅不可摧，但那是對能量攻擊而言。
    對於純粹的宏觀物理衝擊，它的內部結構連接點，並沒有多強。”
    錢博文院士聽著團隊的匯報，眉頭緊鎖。他將所有的報告匯總到一起，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他立刻接通了與藍星指揮部的通訊。
    “羅領袖，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的分析結果。”錢博文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凝重。
    “說。”羅瑞祥的聲音傳來。
    “那個生物，正如秦浩同誌所料，是一個極端偏科的文明造物。它是一個移動思想鋼印基站，
    唯一的任務就是對目標文明進行精神滲透、同化和知識汙染，從內部瓦解文明的抵抗意誌。”
    “我們這次能贏，完全是因為秦浩同誌的個人能力，恰好是它唯一的克星。
    換句話說，如果它麵對的是任何一個沒有超級英雄的普通科技文明，結果都將是災難性的。”
    這個結論讓指揮部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還有更重要的發現。”
    錢博文院士深吸一口氣，切換了全息投影的畫麵，“我們在它的生物核心深處，發現了一個被多重空間加密和信息折疊保護起來的數據單元。
    在秦浩同誌的幫助下，我們剛剛完成了破解。”
    話音剛落，一幅浩瀚無垠的立體星圖，猛地在指揮部的全息沙盤上展開！
    那不是太陽係。
    那是一片由數百上千個恒星係組成的宇宙星空圖。
    數千條閃爍著光芒的航線，將那些恒星係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廣袤的版圖。
    在這片版圖的中央，有著一個猙獰的、如同燃燒眼球般的徽記。
    而太陽係的位置，在這幅巨大的星圖上，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位於最邊緣的地方，
    並且被一個鮮紅的、代表“待清理”或“待收割”的標記圈了起來。
    “這是……什麽？”
    張雲峰的聲音幹澀，他看著眼前一切，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有可能是一個星際帝國。”
    錢博文的聲音無比沉重。
    “根據數據單元裏的零星信息，我們殺死的那個先遣者，隻是這個帝國播撒向其它恒星係的種子之一。
    它們的作用，就是尋找並控製那些有潛力的低級文明，為帝國的統治掃清障礙。”
    “我們的勝利……就像是拍死了一隻前來偵查的蚊子。”
    “而現在，這隻蚊子死了，那個恐怖的帝國，已經被驚動了。”
    勝利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實質般的、令人窒息的危機感。
    之前還在為組建起兩億人的聯盟艦隊，建造出幾艘曲率戰艦而感到自豪的眾人，
    此刻看著這幅代表著一個橫跨數百個星係，擁有龐大艦隊和資源的超級帝國版圖，隻覺得無比的渺小和可笑。
    這不是一場戰爭，這是螞蟻在挑戰巨人。
    “他們距離我們有多遠？”羅瑞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
    錢博文院士指著星圖上的一條航線，聲音艱澀：
    “根據信號傳遞和破解出的部分信息推測，離我們大約一百多光年。
    如果它們現在出發，可能十年，甚至一年內就能抵達。”
    整個指揮部，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