漺哥的目光變得嚴肅起來。
    他不再麵帶微笑，語氣也變得公事公辦的權威。
    “根據人類聯邦最高議會全民公投決議，現公布《關於戰後各文明處置及管理條例》。”
    “第一條：自本條例公布之日起，廢除魔雲帝國時期的一切奴隸製度。
    所有文明個體，在人格上獲得自由。
    人類聯邦不會將任何智慧生命視為私有財產或奴隸。”
    這句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所有代表的腦海中轟然炸開。
    自由？
    他們自由了？
    那位螳螂人代表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漺哥。
    史萊姆人代表那團膠質的身體，劇烈地波動起來。
    岩石族代表那堅硬的身體也發出了細微的震動。
    他們被奴役了太久，久到已經忘記了“自由”是什麽滋味。
    現在，這個詞從他們的新主人嘴裏說出來，讓他們感到一陣陣的不真實。
    這……是真的嗎？
    不會是……新的騙局吧？
    然而，還沒等他們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漺哥的聲音繼續響起。
    “第二條：所有文明，必須無條件解除一切武裝，銷毀所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聯邦將派遣核查組，進駐各位的母星進行監督。任何試圖隱藏、保留武裝力量的行為，都將被視為對聯邦的公然挑釁。”
    “第三條：所有文明的科技發展，將受到聯邦的嚴格管製。未經聯邦許可，嚴禁進行任何關於太空技術、高等人工智能、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以及任何可能威脅到聯邦安全的科技研發。所有科研活動，必須在聯邦監督下進行。”
    如果說第一條是天降甘霖，那麽這第二、第三條就是冰冷的枷鎖。
    剛剛升起的一絲希望，瞬間又被澆上了一盆冷水。
    解除武裝，限製科技。
    這不就是把他們的爪牙全部拔掉，然後給他們戴上一個永遠無法掙脫的項圈嗎？
    這算哪門子的自由？
    不少代表的臉上，都露出了失望和憤怒的神色。
    但他們敢怒不敢言。
    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格。
    “第四條：作為獲得基本生存權和聯邦庇護的代價，所有文明，必須為聯邦提供一定額度的勞動力，
    參與到聯邦的各項基礎建設和資源開采工作中。”
    “聯邦將根據各文明的人口基數和勞動能力，製定詳細的勞動貢獻指標。”
    “作為回報，聯邦將為所有參與勞動的個體，提供足以維持生存的食物、能源、以及安全的居住環境。”
    “同時，對於那些在勞動中，表現優異，貢獻突出的文明，聯邦將給予額外獎勵。
    包括改善生活條件，提供更先進的民用技術，甚至允許他們在聯邦的監督下，小範圍內恢複自己的文化傳統。”
    這條更是將一切都說得明明白白。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想要活下去，想要過得好，那就得幹活。
    用勞動換取一切。
    這聽上去似乎比奴隸好一些。
    至少有了一個明確看得見的上升通道。
    但本質上，他們依舊是這個強大文的底層勞工。
    漺哥將所有的條款，一條一條清晰地宣讀完畢。
    隨後他靠在虛擬椅背上，看著那三十七個表情各異的外星代表，平靜地說道：
    “以上，就是聯邦的全部條件。”
    總結一下就是：你們自由了，但又沒完全自由。
    你們的生命和人格受到尊重。但你們的一切還是歸我們管。
    你們需要為我們工作，但我們也會付給你們工資，這個工資就是你們的生存權，以及一個可能變得更好的未來。
    “現在給你們十分鍾時間，進行內部討論。”
    “十分鍾後，我需要得到你們的答複。”
    “同意，或者不同意。”
    說完，漺哥便閉上了眼睛，不再言語。
    他身後的顧問團，也依舊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整個會議室，隻剩下那些外星代表們，麵麵相覷。
    翻譯器自動開啟了分組討論模式。
    每一個文明的代表，都可以和自己的同伴，或者其他文明的代表，進行私密的交流。
    “這根本就是換湯不換藥的奴役！我們不能接受！”
    一個看上去脾氣火爆，外形像一頭紅色犀牛的代表，發出了憤怒的聲音。
    “不接受？然後呢？”
    史萊姆人代表則充滿了悲觀。
    “然後我們被這個人類聯邦，像碾死一隻蟲子一樣，徹底消滅？你沒看到他們的艦隊嗎？你沒看到魔雲帝國是怎麽完蛋的嗎？”
    “可是，難道我們就要永遠這樣，給他們當牛做馬嗎？”
    “至少我們還活著，而且他們說了，我們的人格是自由的，不會像魔雲帝國那樣，把我們當成養料和消耗品，這已經是天大的區別了！”
    螳螂人代表發出了相對冷靜的看法。
    “他們還說，隻要我們好好幹，就有機會恢複我們的文化，這是真的嗎？”
    一個身體像植物一樣的代表，小心翼翼地問道。
    “誰知道呢？但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嗎？”
    “相比於在魔雲帝國的統治下，永無天日地絕望下去，這至少是一條看得見光的路。”
    “雖然這條路可能很長，很卑微。”
    ……
    討論異常激烈。
    有不甘的，有憤怒的，有悲觀的，也有看到一絲希望的。
    但最終，所有的討論都指向了一個無法回避的現實。
    那就是，他們沒得選。
    不同意就是死。
    同意，至少還能活。
    而且，是作為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牲口”，活下去。
    十分鍾很快就過去了。
    漺哥緩緩睜開眼睛，看著他們。
    “各位，時間到。”
    “你們的決定是？”
    會議室內一片沉默。
    所有的代表都在猶豫，誰也不想第一個開口。
    就在這時，那位螳螂人代表，深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敢站起來的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這位螳螂人代表的身上。
    包括漺哥。
    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這隻大螳螂，想聽聽它會說些什麽。
    螳螂人代表那雙複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它先是朝著漺哥，行了一個它自己種族表示敬畏的古老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