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生命科學院的狂熱氛圍不同，炎黃工業與技術研究院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這裏是炎黃文明的工業心髒，也是“大靜默”計劃中，負責將工業產值翻一萬倍的核心部門。
    負責人，是錢博文院士。
    此刻，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環形建築內部。
    這個建築，與其說是建築，不如說是一個人造的微型星係。
    因為它的直徑，超過三千公裏。
    在建築的中心，懸浮著一個漆黑、不斷扭曲的“點”。
    那個點，比任何已知的物質都要黑暗，
    它不發光，不反射光，甚至連空間本身，在它的周圍都發生了肉眼可見的畸變。
    它就是黑洞。
    一個被強行約束在穩定力場中的，人造的黑洞。
    而環繞著這個黑洞的，是一圈圈複雜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金屬環。
    金屬環上，刻著無數條路線，能量在其中流動，發出幽藍色的光芒。
    這裏，就是最新黑洞引擎的原型機實驗場。
    升級黑洞引擎，是秦浩走之前決定的，也是炎黃文明未來五百年科技攀升的最高優先級項目之一。
    一旦成功，它將徹底更新現有的能量體係。
    一艘裝備了新黑洞引擎的戰艦，其能量輸出，將是常規黑洞引擎的萬倍。
    它將擁有近乎無限的續航能力，可以支撐更加恐怖的維度武器，甚至能夠做到短距離的“無星門”空間跳躍。
    然而，這個項目從一開始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院長，第37次能量注入測試，失敗了。”
    一名項目組長，臉色蒼白地向錢博文匯報。
    “約束力場在能量注入達到73%的時候，出現了不規則的波動。我們緊急切斷了能量源，才沒有導致黑洞失控。”
    錢博文的眉頭，緊緊地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看著中心那個不斷扭曲的黑點，眼神無比凝重。
    “又是73%？”他沉聲問道。
    “是的。”
    項目組長艱難地點了點頭，“和前十幾次一樣，每次都是在73%這個節點上出問題。
    我們的力場模型，已經修改了上千萬次，使用了星語文明和兩大帝國所有的力場技術，但就是無法突破這個瓶頸。”
    “就好像……有一堵看不見的牆，擋在了我們麵前。”
    錢博文沉默了。
    項目組長說的沒錯。
    製造一個黑洞，對如今的炎黃文明來說，已經不是難事。
    難的是如何從這個黑洞中，穩定高效，安全地提取能量。
    黑洞的引力，是宇宙中最霸道的力量。
    任何物質，任何能量，一旦靠近它的視界，就會被無情地吞噬。
    他們現在采用的提取方案，效率太低，根本無法滿足新一代引擎的需求。
    而在星語文明的模擬數據庫中，更加激進的能量提取方案，則對約束力場的穩定性，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
    他們必須在黑洞的能層內，創造一個穩定的能量交換通道。
    這就像是在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裏，進行一場精密的微雕手術。
    難度可想而知。
    “所有的數據模型，都推演過了嗎？”
    錢博文問道。
    “都推演過了，院長。”
    項目組長苦澀地回答，“我們的‘天河’超級光腦，已經連續運轉了三個月，模擬了超過十億億種可能。
    但沒有任何一種方案，能讓約束力場在超過73%能量注入後，還能保持穩定。”
    “根據光腦的最終推算，以我們現有的材料學和力場技術，理論上的成功率，是……零。”
    零。
    這個數字，像一座大山，壓在了所有科研人員的心頭。
    錢博文的拳頭，緩緩握緊。
    工業產值翻一萬倍，千億神威級艦隊……
    這些瘋狂的目標，都有一個共同的前提——能源。
    沒有足夠強大的能源，一切都是空談。
    新一代黑洞引擎，就是解決所有問題的鑰匙。
    如果這把鑰匙造不出來，“大靜默”計劃，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笑話。
    “把所有的原始數據，和‘天河’的推演過程，再給我看一遍。”
    他就不信，真的有無法逾越的牆。
    一定是哪裏，是哪個細節，被他們忽略了。
    “是，院長。”
    很快，海量的數據如同瀑布般，呈現在錢博文麵前的全息屏幕上。
    錢博文就站在這片數據的海洋中，目光如炬，
    開始從最底層，最基礎的公式開始，一行一行地重新審核。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一天。
    兩天。
    三天。
    錢博文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數據的世界裏。
    他的大腦，在以一種超越極限的速度運轉著。
    然而，結果依然令人失望。
    所有的計算，所有的推演，都沒有任何問題。
    理論，就是理論。
    “天河”的計算結果，是正確的。
    以現有的技術，這條路走不通。
    錢博文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絲迷茫和疲憊。
    難道真的要失敗了嗎？
    難道秦浩定下的目標，真的隻是一個無法實現的幻想？
    就在他心神動搖的瞬間，他的個人通訊器，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微微一愣。
    是他的孫女，錢茵。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通訊。
    “爺爺，你還在實驗室？”錢茵清脆的聲音傳來，語氣中關切之意明顯。
    “嗯。”
    錢博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項目有點麻煩。”
    “是新一代黑洞引擎的項目？”錢茵似乎猜到了。
    “看來什麽都瞞不過你。”錢博文微微一笑，並不意外。
    “如今整個科學院都傳遍了，我肯定知道啊！”
    錢茵頓了頓，說道，“我剛剛完成了維度震蕩魚雷的升級優化，羅老讓我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上忙的。”
    錢博文聞言，搖了搖頭。
    “你來也沒用，這是力場學和高能物理的領域，不是你的強項。
    而且，連‘天河’都算不出來，我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錢茵打斷了。
    “爺爺，你把數據模型和推演過程給我一份。”
    錢茵的聲音很平靜，但卻帶著一種自信的感覺。
    “或許，你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