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您兒子哄了幾個月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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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雯敬臉色微變,“你這是在興師問罪嗎?作為母親,想要多她了解一些,確保你身邊出現的人沒有別的目的,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嗎?”
“了解有很多方式。”周聿深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通過正式場合見麵,通過我,但動用非必要的資源,深入調查一個女孩子,這是越界,是底線問題。”
“您私下約見蔚汐對她施加壓力,這符合幹部家屬‘不插手、不幹預、不施加影響’的規矩麽?”
孟雯敬被兒子一連串冷靜誅心的指責說得臉色發白。
她試圖維持儀態:“我承認,這些方式或許讓你覺得不妥,但我的出發點……”
說來說去,都隻是一些毫無意義的推諉之詞。
“孟女士。”周聿深打斷她,語氣加重:“我討論的是行為及其後果。關於我的感情,我的私事,請您到此為止。”
“您兒子哄了幾個月的姑娘,不是讓您三言兩語就欺負哭的,這件事,我必須處理。”
孟雯敬一愣,“你什麽意思?”
周聿深毫不退讓,眼神冰冷而決絕,“第一,所有經手此次調查的人員,都不允許繼續留在海城;第二,關於蔚汐的工作和能力,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毫無根據的汙名化揣測,尤其是從周家人嘴裏說出來。”
“第三,”周聿深看著母親瞬間僵住的臉,說出了最終的決定:“老宅這邊近期無事,您也好久沒去靜修了。西山腳下的慈恩齋清淨,適合淨身養性。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您明天就過去住一段時間。沒有期限,什麽時候真正靜下心來,再談回來的事情。”
“周聿深!”孟雯敬終於維持不住那份從容,聲音拔高了一些:“你要為了一個外人,把你母親趕去寺廟清修?”
“不是為了她,是為了讓您冷靜思考權力的邊界在哪兒。”周聿深冷靜地糾正:“錯了就是錯了,去靜靜心,對您,對大家,都好。”
他說完,微微頷首:“我還有事,就不陪您用晚飯了,明天一早,司機會送您過去。”
孟雯敬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著兒子決絕離開的背影,臉上的血色悉數褪盡。
西山慈恩齋。
那是真正清苦靜修的地方。
周聿深是在用行動告訴她,也告訴周家所有人,他有多珍視蔚汐,才會不容任何人以任何名義輕易踐踏。
即便那人是他的母親,但錯了就是錯了。
**
離開老宅,周聿深坐進車內。
車窗外的霓虹流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卻照不進絲毫暖意。
蔚汐那句破碎的“連我都不知道那場意外的真相”和提及父母時絕望的眼神,反複刺著他的心髒。
他靠向椅背,閉上眼,指節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壓著眉心,試圖驅散那陣尖銳的心疼。
然而,一種更為沉冷的情緒悄然占據了上風。
意外?
真相?
以她的謹慎,如果想說意外,便不用再提真相二字。
還是說……
當年她父母的意外有什麽隱情?
“回辦公室。”周聿深沉聲吩咐。
深夜的中心大樓,隻有少數幾個辦公室還亮著燈。
周聿深脫下外套,解開領口最上麵的扣子,直接走向辦公桌,沒有任何猶豫,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片刻被接起。
那邊傳來一個恭敬中帶著些許睡意被驚醒的聲音:“周書記?”
“邵局,是我。”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平穩低沉,卻在寂靜的深夜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有件事,你即刻辦。”
“周書記您有什麽指示?”公安局局長邵鈺山立刻清醒過來,語氣謹慎。
“我需要調閱一份大約十年前的舊案卷宗。”周聿深沒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題,告知了他大概的信息。
電話那頭的邵鈺山顯然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這位日理萬機的周書記深夜來電是為了查一樁十年前的舊案。
但他立刻反應過來:“好的,周書記,我立刻安排人去檔案室調閱,明天一早……”
“現在。”周聿深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我現在就要看到電子檔案。如果有紙質補充材料,明天一早送到我辦公室,這件事交由你親自去辦,不允許其他人插手。”
邵鈺山心裏一凜,立刻道:“是!我馬上回局裏調閱。”
等待的時間裏,周聿深點了一支煙,任由煙霧在指間繚繞,眉宇間凝著一片化不開的沉鬱。
電腦屏幕上很快收到了加密傳輸過來的檔案文件。
他點開文件,目光銳利地逐行掃過。
檔案記錄乍看之下,確實是一起清晰的交通肇事案。
肇事司機王某,血液酒精濃度超標,負全責。
案發路段、時間、車輛損傷情況都記錄詳實,法院當年的判決也沒有任何問題。
隻是……蔚家後來又上訴了幾次。
他們並非是針對肇事司機的判決,而是想申請重新調查,懷疑這場意外並不純粹,但都因證據不足被駁回。
對於一位經驗豐富、習慣從細節中尋找蛛絲馬跡的領導者來說,這種上訴本就透著不尋常。
周聿深單手掐滅了煙蒂,再次拿起電話,語氣簡潔而冰冷:“查一下肇事司機王某的家庭情況,尤其是他入獄前後的經濟情況,包括其直係親屬的就業、資產變動,要詳細。”
命令被迅速執行。
在天快蒙蒙亮時,一份初步的報告發了過來。
周聿深看著報告上的內容,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肇事司機入獄後,他的妻女在沒有經濟來源的情況下,突然在市區一個還算不錯的地段,全款購入了一套九十平米的二手房,資金來源不明。
全款買房?
一個幾乎失去謀生手段的醉酒肇事司機家庭?
他再次拿起電話,撥通了邵鈺山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被瞬間接起的,顯然邵鈺山也是一夜沒敢合眼。
“周書記……”
“邵局,”周聿深的聲音低沉緩慢,壓抑著巨大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權威,“案卷我看了。有些細節,我很感興趣。”
他頓了頓,電話那頭的邵鈺山瞬間感覺到撲麵而來的壓力。
“肇事司機王某的家庭,在他入獄之後的經濟狀況,與案件本身或許無關,但很不合常理。”周聿深的語氣加重:“這個案子,我不希望聽到任何意外或者巧合的解釋。”
“我給你十天時間。”他下了死命令,聲音不高,每一個字都泛著寒意:“組織絕對可靠的人手,成立一個秘密調查組,拋開過去的所有結論,暗地裏給我把這件事查清楚!”
“我要的是真相,邵鈺山。”
周聿深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帶著令人膽寒的決絕:“無論涉及到誰,無論過去多久,明白麽?”
邵鈺山在那頭冷汗都下來了,立刻挺直腰板:“明白,請周書記放心,我一定親自督辦,絕對保密,給您一個真實的調查結果!”
電話掛斷。
周聿深疲憊地靠進椅背,眼中寒光未褪。
他既然承諾過會處理,就絕不會隻是安撫。
不論是他母親的越界,還是她心中對父母死亡這件事的,哪怕隻有一點點的懷疑。
蔚汐無聲落淚的模樣再次浮現在眼前。
她難受成那樣,都隻字未提關於她父母的懷疑,也沒有利用他的身份,要求他去徹查當年那件事。
他身處高位,習慣了運籌帷幄,習慣了在規則內解決難題。但若這規則本身曾被人利用來傷害她或者她的家人,那他也不介意動用他的一切權限,還她一個真相。
周聿深的目光落在窗外泛起的魚肚白上。
心疼她到無以複加。
指尖懸在蔚汐的頭像上良久。
最終卻隻是將手機重重地扔在一旁。
他答應過她。
不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