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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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原之上,大漠黃沙。
    這場宴會,終究在轉瞬之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那一支隻有三千兵馬的鐵騎在對方慶功之際殺入赫焰王庭,不過一天一夜,屍骨遍地,血流成河。
    到了戰爭收尾階段,顧雲瀾坐在峭壁上,望著夜空中的那一輪圓月。
    這一場戰爭,終於要結束了。
    他苦心孤詣,為了徹底粉碎野心勃勃的赫焰部,才製定了這樣一個計謀。
    先是假死,在對方鬆懈之際出其不意攻殺。
    半年的難耐煎熬,心中的思念如決堤之水。
    顧雲瀾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殺欲退卻,他盡壺中之酒,強行壓下心中對那人的思念。
    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箭囊傷掛著的那一截狐狸尾巴。
    冷俊的麵容像是想到了什麽,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意來。
    寧寧和他成婚後不久,他有一次打獵歸來,讓寧寧看到了他箭囊上掛著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寧寧當時還以為是他送給自己的,十分欣喜的跑到他的麵前來,眼睛都亮晶晶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掛在他箭囊上的狐狸尾巴,伸手指了指說:“這個軟軟的毛茸茸的尾巴是送給我的嗎?好可愛!”
    她說著伸手就要拿,結果將那尾巴拿到手後卻驚叫了一聲,原地跳開了。
    就連那原本很是喜歡的狐狸尾巴也扔到了地上,一雙手沾著血,哆哆嗦嗦。
    當時的顧雲瀾來不及阻止,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寧寧已經被嚇了一跳。
    這掛在箭囊上的狐狸尾巴,是在打獵以後將箭回收,用它擦箭上沾染的血的,雖然看上去毛茸茸很可愛,實際上卻沾滿了動物和人身上黏膩的血。
    箭射穿動物或者人以後,是要回收二次利用的,帶著這樣一隻狐狸尾巴,方便將箭尖上的血擦拭幹淨。
    可卻讓寧寧誤會,甚至還嚇到了她。
    想到這裏,顧雲瀾從懸崖峭壁上背起箭囊。
    他手下的副官問:“將軍,這麽晚了您要去哪兒?”
    顧雲瀾眉眼舒展開來:“去獵一隻鼠兔。”
    他在大漠潛伏了很長時間,常常在夜間看到有鼠兔出沒。
    那鼠兔有一身棕色光滑的皮毛,眼睛圓溜溜的,看上去很是可愛。
    他離家這麽久,寧寧一定以為他戰死了,他總要給寧寧帶回去點什麽,好讓寧寧開心。
    顧雲瀾收下的副官看著將軍遠去的背影,忍不住歎氣:“我的大將軍啊,軍中事務繁重,您卻居然還有心思去獵什麽鼠兔……”
    不過轉念一想,將軍可是娶了丞相府嫡女,那個被譽為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的絕色佳人沈玉寧,就又理解了將軍。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京城早已變了天,而曾經的護國大將軍之妻,也早就以為丈夫戰死沙場,另嫁他人。
    五日之期轉瞬即逝,轉眼就到了祭祀之日,可雪卻依舊沒有停下的架勢。
    太和殿外,雪地裏的祭壇早已被搭建好,文武百官以及後宮諸位妃嬪紛紛到場,就連太後也離開了慈寧宮,親自來觀摩這一場祭祀盛宴。
    前朝文武百官,後宮諸位妃嬪,幾乎都在等待著沈玉寧走上祭台。
    在他們看來,今日的祭台就是這位災星皇後的斷頭台。
    什麽祭祀祈福,什麽天意?
    不過是這位皇後娘娘嘩眾取寵,曇花一現的最後一幕。
    甚至早已有大臣寫好了祭祀過後,要求處死皇後的奏折。
    後宮妃嬪坐在一處,其中數趙宜緋笑容最為燦爛。
    淑妃葉思微笑著看向趙宜緋道:“貴妃娘娘,今日一過,您可就是皇後了。”
    趙宜緋聽到這計劃,分明知道淑妃是在捧殺她,但她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洋洋自得起來。
    今日的雪下得這樣大,猶如鵝毛一般,可見沈玉寧今日必死無疑。
    她死了,這個皇後之位可不就是她的了嗎?
    可按照她與這位淑妃相處多年的經驗,這淑妃表麵上一副知書達理遺世獨立一般惺惺作態,實際上也並非是什麽省油的燈。
    趙宜緋直覺這位淑妃奉承的話語裏似乎藏了什麽陰謀,但細想之下,又實在想不出葉若微能使出什麽陰謀詭計來。
    她隻要護好肚子裏的孩子,就沒有人能夠動搖她的皇後之位。
    坤寧宮內,沈玉寧不慌不忙。
    她當然知道,今日坐在台下的人,都是來看她的笑話的。
    他們巴不得她趕緊死了,好騰出這個皇後之位。
    可沈玉寧才不。
    那些人越是覺得她活不了,越是覺得她死路一條,她就越要證明給這些人看。
    她會是活得最耀眼的那個,而且,她還要讓這些人心甘情願的俯首稱臣。
    南湘忐忑的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來,那托盤之上,就放著她跟雲雲趕製了好幾天趕製出來的祭祀舞衣。
    沈玉寧脫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光滑雪白的肌膚。
    那身祭祀舞衣,便在南湘和雲雲的侍候之下換上了。
    等梳妝妥當,沈玉寧看著銅鏡之中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容貌絕美,一雙眼睛似乎含著瑩瑩秋水。
    舞衣著身,端莊鮮妍,就像是一朵鵝黃色的芙蓉花。
    她笑,鏡中的她也笑。
    她抿唇,鏡中的她看上去也是一副不太開心的模樣。
    沈玉寧伸出手觸摸了一下鏡麵,鏡中的人兒那樣鮮活,卻又那樣可悲。
    今日她之生死,全係於國師一念之間。
    她恨極了這種什麽都隻能仰仗他人鼻息的痛苦,可她現在能做的,卻隻有忍。
    別人都說她水性楊花,引三個男人競相為她折腰。
    可隻有沈玉寧心中清楚,既然想要的愛得不到,那就要把權利牢牢掌握在掌心。
    那些男人口口聲聲愛她,又何嚐尊重過她的意願?
    她曾經跪在地上懇求哭泣,求他們放她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可那三個男人卻寧肯傷害她也要強行留下她在身邊。
    既然如此,也莫怪她將他們當成踏腳之石。
    她會踩著他們鋪就的錦繡大道,一步一步走上最高處。
    高到讓所有人仰望。
    而今日,就是她要走的第一步。
    她要成為楚朝名垂青史的皇後,讓所有曾經詆毀辱罵她的人心悅誠服的低下頭顱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