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寧剛剛哭過不久，此時此刻卻又一臉堅定的看著他。
    而且她的眼睫毛上，甚至還掛著幾滴晶瑩剔透的淚珠。
    這幅模樣，屬實帶著幾分滑稽。
    楚珺珩不由無奈一笑，將沈玉寧扶起，讓她重新坐在榻上。
    他湊近沈玉寧，正準備開口要說什麽。
    忽然聽到外麵響起的一串腳步聲，雲雲慌忙跑進來，甚至還驚訝的“啊”了一聲。
    雲雲和南湘兩人剛剛去給皇後娘娘拿頭麵，不知為什麽，剛剛走到宮殿外就被人打暈了，而他們甚至連是誰打暈他們的都沒有看到。
    害怕皇後娘娘會遇到什麽危險，於是兩人就這麽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雲雲心中擔心沈玉寧的安危，在跑進來以後才忘記要敲門。
    她進來便看到皇上抱著她們娘娘，而娘娘衣衫半解，頭發散亂，甚至肩膀上還被咬出了個牙印。
    她一時間臉燒得通紅，手足無措半晌，才哆哆嗦嗦的準備退下。
    而因為她的那聲驚叫，南湘還以為是皇後娘娘遇刺，也忙不迭的跑了進來。
    她已經二十好幾，早已不是一個不知人事的黃花大姑娘，見到這一幕還有什麽不懂的？
    皇後娘娘明明是剛承寵過……
    隻是皇後娘娘眼角還掛著淚，肩膀上還有帶著血的咬痕，就這麽被皇上抱在懷裏，似乎是受到了偌大的欺負一般。
    南湘心中不由奇怪起來，不都是說皇上溫柔細致，從不粗魯嗎？
    雖然心中尚有疑問，但是南湘十分識相，她對著皇上和皇後娘娘行過禮，就要拉著雲雲退下。
    楚珺珩知道他們是誤會了，但這種事情，也沒必要解釋。
    於是他幹脆將錯就錯，就這樣叫住了準備離開的雲雲和南湘。
    “你們兩個跑什麽？”楚珺珩歎息：“去太醫院拿個治疤痕的藥膏來。”
    得到皇上的吩咐，南湘和雲雲忙不迭的退下去拿藥。
    沈玉寧的小臉變幻莫測。
    她沒想到到，有一天居然需要讓皇上為她遮掩這種事情……
    沈玉寧其實很愛說話，隻是今日卻沉默了下來。
    因為發生這些讓人尷尬的事情，她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不一會兒，雲雲送上來了治療疤痕的藥膏，原本她想幫自家娘娘塗，楚珺珩卻一揮手，示意雲雲退下。
    他親自接過藥膏，讓雲雲有些驚訝還有些驚喜。
    雖然皇上在房事之上似乎有些太過殘暴了，但是他能為娘娘塗藥，說明他是真心實意在乎娘娘的。
    於是雲雲就歡歡喜喜的退下了。
    轉眼間，殿內就又剩下了沈玉寧和楚珺珩。
    沈玉寧想要拿過藥膏自己塗，楚珺珩卻一揚手說：“他們現在都以為是朕太過殘暴，自然要朕親自將功補過。”
    他加重了最後四個字，帶著幾分戲謔看著沈玉寧小臉一點點變得通紅。
    他將沈玉寧的衣帶解開，讓她露出肩膀，親自用手挖了一些藥膏塗抹在沈玉寧傷口上。
    沈玉寧自己看不到，楚珺珩卻看得一清二楚。
    沈玉寧肩膀上的傷口很深，牙齒幾乎要撕掉沈玉寧的一塊肉，足可見顧大將軍有多惱怒。
    他剛剛的觸碰弄疼了沈玉寧，此時就放輕了手腳，盡量放緩自己的動作，讓沈玉寧不至於太過疼痛。
    沈玉寧傷口本是灼燒著的疼，可藥膏敷上以後，傷口的疼痛頓時就消散了許多。
    她剛剛舒了一口氣，一顆心緩緩放鬆。
    “朕倒是好奇，你究竟是喜歡國師還是喜歡顧大將軍。”
    楚珺珩的一句話，將沈玉寧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沈玉寧咬了咬唇，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才好。
    楚珺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猶豫，微笑著道：“你隻需要有什麽說什麽就好，朕不會怪罪。”
    他確實有些好奇。
    國師那個人，可不像是有心的。
    而顧雲瀾，可是被人稱為殺神和人屠的，死在他手下的人可以說是不計其數，今日他沒有直接扭斷沈玉寧的脖子，就已經讓楚珺珩很驚訝了。
    沈玉寧思考了片刻，輕笑一聲回答了楚珺珩提出來的這個問題：“我一個都不愛。”
    楚珺珩一挑眉，對這個答案卻是始料未及。
    一個都不愛？
    他沉思片刻，忽然大悟——“你喜歡蕭何？”
    戶部尚書蕭何，朝中新貴，天子近臣。
    提起蕭何，沈玉寧就想到了那個男人。
    美的雌雄莫辨，智謀心機深沉，眼睛狹長，下巴瘦削。
    含笑朝你看來的時候，身後好似有一條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一搖一晃。
    沈玉寧打了個哆嗦。
    如果說她對顧雲瀾是害怕，對初儀執是怨恨，對蕭何，她則是想敬而遠之。
    蕭何那種人，聰明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隻是淡淡看你一眼，就似乎會將你整個人看穿。
    對於蕭何，沈玉寧甚至覺得在他麵前，自己毫無秘密可言。
    沈玉寧不覺得自己是個愚笨之人，可在他麵前，沈玉寧卻一直謹小慎微，不敢耍一點小聰明。
    “鬼才會愛蕭何。”沈玉寧想起蕭何就心有餘悸。
    這種人太聰明了，聰明到根本玩不過。
    這下楚珺珩是真的驚訝了：“那你愛誰？”
    他又想起傳聞中沈玉寧第三次嫁的人，似乎是個小道士？
    眼見楚珺珩越猜越離譜，沈玉寧趕忙說道：“我愛的就是皇上您呀！”
    楚珺珩垂眸看她。
    沈玉寧伸出三根手指信誓旦旦的保證：“當然，是臣子對君王的那種忠誠之愛，臣妾會永遠忠愛皇上。”
    她言之鑿鑿，目光誠懇。
    她琉璃一樣的眸子清楚的倒映著楚珺珩的影子，楚珺珩可以清楚的從她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身影。
    一瞬間，心弦似乎被人撥亂……
    到最後，楚珺珩給沈玉寧擦完藥後，便說還有政務要處理，匆忙忙走了。
    背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沈玉寧在楚珺珩離開以後才徹底放鬆下來。
    別人都說皇上溫柔多情，可沈玉寧卻覺得，楚珺珩似乎還有幾分說不出的……純情？
    不過她想到楚珺珩問的那句“那你愛誰”，就忍不住低聲一笑。
    為什麽非要愛別人？
    她愛自己，也隻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