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21日早上七點
    周末的晨光剛漫進廚房，薑喻柏就係著圍裙站在水槽前，手裏握著那條鮮活的鱸魚。他指尖利落，刮鱗、開膛、去腮，動作有條不紊，淩氿氿湊過來想幫忙，卻被他輕輕按住肩膀往後推了推。
    “離遠點，等會兒煎魚會濺油。”他從櫥櫃裏拿出隔熱手套遞給她，又把裝著薑片、蔥段的盤子放在她觸手可及的台麵上，“你幫我遞調料就好，生抽在左邊第二個櫃子，冰糖我已經稱好了，就放在你麵前。”
    淩氿氿乖乖站在他身後，看著他往鍋裏倒油，油熱後將魚輕輕滑入鍋中，“滋啦”一聲響，細小的油星往上跳，他下意識地側過身，用後背擋住她的方向。等魚煎至兩麵金黃，他回頭伸手：“薑片和蔥段，麻煩遞我一下。”
    她把盤子遞過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才發現他的手比平時涼一點——大概是剛才洗魚時沾了冷水。可他接過調料時，語氣依舊溫和：“再等幾分鍾，把調料炒香就加啤酒燜，你要是餓了，茶幾上有我早上烤的小餅幹，先墊墊。”
    鍋裏的香氣漸漸濃起來，混著啤酒的清冽和魚肉的鮮，淩氿氿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忽然覺得，比起即將入口的紅燒魚，更暖的是他連濺油這樣的小事都替她著想，把尋常的廚房煙火，都熬成了護著她的溫柔。
    飯後
    廚房的頂燈還亮著暖光，餐桌上殘留的醬汁印和飯粒，是方才紅燒魚宴的最後痕跡。淩氿氿剛彎腰去收骨瓷碟，薑喻柏的手先一步覆在碟沿上，指腹蹭掉她指尖沾的一點魚籽。
    “你擦桌子，我洗碗。”他把疊好的濕抹布塞進她手裏，又從櫥櫃裏拿出橡膠手套——是她去年挑的淺粉色，指尖還印著小草莓圖案，“洗潔精傷手，我戴手套洗。”
    淩氿氿沒反駁，握著抹布從餐桌這頭擦到那頭，連桌腿縫隙裏的飯粒都沒放過。偶爾抬頭，能看見薑喻柏站在水槽前的背影，水流聲裏混著碗碟碰撞的輕響，他洗得仔細，連盛過番茄湯的勺子都要對著光轉兩圈，確認沒有殘留才放進瀝水架。
    等她把餐桌擦得發亮，轉身時正撞見薑喻柏拿幹布擦碗，淺粉色手套掛在水龍頭上晃。“擦完了？”他抬頭，指了指料理台，“我泡了陳皮茶，剛晾到能喝的溫度，你先去客廳等著。”
    淩氿氿走過去，卻沒立刻離開，伸手幫他把瀝水架上的碗碟擺進消毒櫃。兩人手臂偶爾碰到，都帶著剛沾過溫水的暖意，窗外的夜色漫進來，廚房的燈光下，連收拾殘局的時刻，都成了藏在煙火裏的溫柔。
    分——割——線
    S大 宿舍裏
    七點十分，宿舍樓的遮光簾還沒拉開，空氣裏飄著洗過的床單曬了半幹的皂角香，混著隔壁床林曉曼昨晚沒吃完的半袋堅果味，軟乎乎地裹在緒知意鼻尖。她翻了個身，手機屏幕在枕頭邊亮了亮，是媽媽發來的微信：“今天降溫，記得穿那件米色外套。”
    指尖剛觸到屏幕，下鋪突然傳來“咚”的一聲輕響，接著是蘇芮含混的嘟囔：“完了，我的隱形眼鏡盒……”緒知意撐著胳膊往下看，昏暗中能看見蘇芮蹲在地上，手在床底胡亂摸索，頭發翹得像隻小刺蝟。“在你拖鞋左邊，”緒知意出聲提醒，“昨晚你摘了眼鏡隨手放地上的。”
    蘇芮“哦”了一聲，果然摸到了透明的盒子，爬回床上時還不忘感慨：“知意你醒得好早，平時你周日都要賴到八點的。”緒知意笑了笑，沒說自己是被窗外的鳥叫鬧醒的——大概是天氣轉暖，連麻雀都比平時活躍，在窗台上跳來跳去，爪子撓著玻璃發出細碎的聲響。
    她坐起身，慢慢掀開遮光簾的一角。淡金色的陽光立刻湧進來，落在書桌上那盆小多肉上，葉片上的水珠是昨晚澆水時留下的，此刻亮得像碎鑽。桌上還放著上周圖書館借來的《人間草木》，書角折著頁，停在寫梔子花的那一段。緒知意伸手摸了摸書頁，忽然想起昨天和室友約好，今天要去校外的花店買新的花盆。
    “知意，你要去洗漱嗎？”斜對麵的林曉曼終於揉著眼睛坐起來，懷裏還抱著她的兔子玩偶，“等會兒我們一起去樓下買豆漿吧，聽說今天有紅棗味的。”緒知意點頭，剛要下床，就聽見蘇芮在下麵喊：“等等我！我也去！我要喝甜牛奶，再買個茶葉蛋！”
    宿舍裏漸漸熱鬧起來，林曉曼翻找外套的窸窣聲，蘇芮擰開水龍頭洗漱的水流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其他宿舍關門的聲響，混在一起，成了周日早晨獨有的節奏。緒知意站在衣櫃前，拿出媽媽說的那件米色外套，指尖碰到布料時，忽然覺得這樣的早晨真好——沒有早八的催促，沒有作業的趕工，隻有慢下來的時光，和身邊熟悉的人。
    她對著鏡子理了理衣領，鏡子裏映出窗外的天，是很淡很淡的藍，像被水洗過的藍布。樓下傳來賣豆漿的阿姨熟悉的吆喝聲，蘇芮已經洗漱完，正催著林曉曼快點。緒知意笑著拿起書包，走到門口時回頭看了一眼——書桌上的多肉還在曬太陽，《人間草木》的書頁輕輕晃了一下，像是在和這個早晨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