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無聲交鋒與烙印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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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如同在冰麵上艱難滑行。楊振寧的目光平靜卻極具穿透力,落在林菲臉上,等待著她的回答。房門在她身後無聲地敞開著,像是一個沉默的威脅。
    林菲的心髒在胸腔裏狂跳,幾乎要撞破肋骨。承認聽到異常,等於間接承認與李教授產生了某種聯係,暴露了自己能量烙印的敏感度遠超他們預估,甚至可能讓楊振寧意識到警告的存在。斷然否認,在楊振寧這種洞察力極強的人麵前,又顯得太過生硬和可疑,反而會加深她的懷疑。
    電光火石間,林菲做出了決定。她微微蹙起眉頭,臉上露出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和恰到好處的困惑,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帶著些許疲憊和被打斷的不耐:
    “噪音?也許吧。這兩天感知樣本消耗太大,回來後又試著翻閱資料,頭疼得厲害,好像總能聽到一些……嗡嗡的回響,可能是太累了產生的幻聽。”
    她巧妙地將“聽到”歸因於過度疲勞和精神壓力導致的幻聽,這是一種常見的心理生理現象,合情合理,同時又暗示了自己“努力鑽研”的態度。
    楊振寧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是在判斷她話語的真實性。林菲努力維持著表情的自然,甚至刻意讓體內的能量烙印微微波動,模擬出精神透支後能量不穩的假象——這幾天的實驗讓她對烙印的控製精細了不少。
    “幻聽?”楊振寧重複了一遍,語氣依舊平淡,“是哪種類型的噪音?規律的?還是無規律的?”
    她在試探!林菲心中警鈴大作,但表麵不動聲色:“說不好……就是很亂,像是很多雜音混在一起,聽不清具體是什麽。”她再次強調“雜亂”和“聽不清”,模糊處理。
    楊振寧沉默了片刻,走廊頂燈的光線在她深邃的眼中投下難以捉摸的光影。終於,她微微頷首:“高強度感知確實會對神經係統造成額外負荷。既然累了,就早點休息,不必急於一時。”
    她的語氣似乎緩和下來,但林菲絲毫不敢放鬆。
    “另外,”楊振寧像是忽然想起什麽,補充道,“關於雷浩隊員的‘新型穩定療法’,初步數據顯示有一定效果,但需要更密切的監測。明天開始,你需要每隔八小時配合采集一次你的能量烙印波動數據,與他的生命體征進行比對分析,優化治療參數。”
    林菲的心猛地一沉。采集她的烙印數據?與幽影結晶療法結合?這絕對不是什麽好事!這更像是在收集她這個“成功適應體”的數據,用於完善那種危險的技術,甚至可能進一步用在李教授身上!
    但她無法拒絕。她隻能低下頭,掩飾眼中的抗拒,低聲應道:“……明白了。”
    “好好休息。”楊振寧最後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房門無聲地滑回關閉。
    直到房門徹底閉合,林菲才仿佛脫力般靠在牆上,後背已被冷汗浸透。剛才短暫的對話,凶險程度不亞於麵對裂孔的能量觸手。
    楊振寧相信了嗎?她不確定。那個女人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你永遠不知道她平靜的表麵下隱藏著什麽。
    而更讓她感到恐懼的是楊振寧最後的要求——定期采集她的烙印數據。這意味著她對“特事科”的價值進一步提升,但也意味著她被更緊密地綁在了他們的實驗台上,離成為第二個李教授更近了一步。
    李教授未盡的警告像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頭頂。【小心楊】【她不是……】——“不是”什麽?這個未完成的答案折磨著她,讓每一個關於楊振寧的細節都顯得可疑。
    這一夜,林菲輾轉難眠。各種念頭和恐懼在腦海中交織,遠處隔離區傳來的微弱情緒噪音和能量波動也似乎因為她的焦慮而變得更加清晰擾人。她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正在不斷調高靈敏度的收音機,卻無法關閉接收開關。
    第二天,樣本接觸實驗照常進行。林菲更加小心翼翼,在提供關於那個冰冷意誌的碎片化信息時,更加刻意地強調感知的模糊和困難,偶爾才“艱難地”捕捉到一絲陳曜那“熟悉的痛苦波動”,但始終無法定位。
    她注意到,當她描述陳曜的波動時,楊振寧(通常通過觀察窗或在後台監聽)會格外沉默,似乎在仔細分析每一個詞。
    實驗間隙,研究人員準時來采集她的能量烙印數據。過程並不痛苦,隻需要將手掌按在一個特製的傳感器上,全力運轉烙印即可。但林菲能感覺到,那傳感器不僅在記錄波動,似乎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試圖引導她能量按照特定頻率運行的傾向力。
    她立刻警覺,強行壓製住烙印的本能反應,隻維持在一個基礎且穩定的輸出水平,假裝並未察覺那絲引導力。研究人員記錄下數據,沒有多說什麽,但林菲懷疑他們是否發現了什麽。
    這種每日的數據采集成了新的例行公事。林菲疲於應付,精神始終處於高度緊張狀態。她體內的能量烙印在持續的壓力和樣本刺激下,確實在緩慢成長,感知範圍從周圍數米逐漸擴展到小半個走廊,能分辨出的情緒和能量類型也越來越多。
    她開始能隱約感覺到其他隔離間裏那些“收容物”的模糊狀態——有的死寂,有的狂躁,有的充滿怨恨。她甚至能感覺到雷浩所在醫療艙的方向,傳來一種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般的生命波動,以及一種……與之交織的、令人不安的冰冷粘稠感——那大概就是幽影結晶治療的效果。
    幾天後的一個下午,在一次數據采集時,林菲刻意將一絲極其微弱的、源自樣本感知帶來的焦躁和抗拒情緒,混入能量波動中輸出。她想試探對方的反應。
    負責采集的研究員看著屏幕上突然出現細微異常波動的數據,愣了一下,抬頭看了林菲一眼:“‘鑰匙’,請保持情緒穩定,集中精神。”
    “抱歉,”林菲立刻露出疲憊的表情,“剛才……好像又隱約聽到那些雜音了,有點心煩。”
    研究員記錄了一下,沒再多問,但林菲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一絲……了然?似乎對這種“實驗後遺症”並不意外。
    這次小小的試探讓林菲確定,她的情緒確實會影響能量烙印的輸出,而研究人員對此有一定預期。這或許能成為一個傳遞虛假信息或幹擾判斷的手段,但也極其危險,必須慎用。
    深夜,林菲再次嚐試集中精神,希望能再次接收到李教授的信息。但那邊一片死寂,隻有儀器運行的微弱嗡鳴和李教授那極其虛弱、近乎消失的生命波動。
    她的心沉了下去。上一次的傳遞,可能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就在她準備放棄時,另一種極其細微、卻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動,突然被她擴展的感知捕捉到了!
    那波動來自……雷浩的醫療艙方向!
    非常微弱,斷斷續續,充滿了痛苦、掙紮,以及一種……試圖對抗某種冰冷束縛的頑強意誌!
    是雷浩?!他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消失?他在抵抗幽影結晶的治療?!
    林菲猛地坐起身,全力運轉能量烙印,將感知聚焦向那個方向。
    那波動更清晰了一些。她仿佛能“聽”到一種無聲的、充滿痛苦的呐喊,一種對生命的強烈渴望,以及對侵入體內的那股冰冷能量的本能排斥!
    【……冷……好冷……滾出去……】
    斷斷續續的意念碎片,如同破碎的冰晶,刺入林菲的感知。
    雷浩還在戰鬥!他的意誌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堅強!
    這個發現讓林菲既振奮又心痛。振奮的是,一個生命仍在頑強掙紮;心痛的是,無人知曉他的痛苦,甚至還在用那種可怕的東西“治療”他。
    她能否做點什麽?能否用自己這種不成熟的能力,給他一點支持?哪怕隻是一絲溫暖的意念,告訴他並非獨自一人?
    這個念頭極具誘惑力,但也風險極大。任何異常的能量交互都可能被監測到。
    就在林菲猶豫之際——
    那股屬於雷浩的掙紮波動,突然毫無征兆地、劇烈地顫抖起來!仿佛遭遇了某種強大的壓製和衝擊!
    【不——!!!】
    一聲無聲的、充滿極致恐懼和絕望的尖嘯碎片猛地衝入林菲的感知,隨即戛然而止!
    雷浩的波動瞬間變得極其微弱,幾乎徹底熄滅,隻剩下那一股冰冷的、粘稠的幽影結晶能量,如同獲勝的占領軍般,穩固地盤踞在那裏,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平靜”。
    林菲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他們……他們加大了劑量?或者用了別的手段?強行“穩定”了他?
    醫療艙的方向,再也沒傳來任何屬於雷浩自身的意誌波動。
    隻有死寂的冰冷。
    林菲緩緩蜷縮起來,感到一種徹骨的寒意和無力的憤怒。
    在這個冰冷的地下基地裏,生命如同草芥,意誌可以被強行磨滅。
    而她自己,又能掙紮多久?
    她體內的能量烙印,似乎也感受到了那最後的絕望尖嘯,不受控製地微微震顫起來,散發出一種混合著悲傷與憤怒的微弱波動。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方向,再次傳來了極其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能量波動——並非來自門外,而是來自門本身,來自那複雜的電子鎖和監控線路。
    一種冰冷的、審視般的意念,如同無形的觸須,輕輕掃過她的房間。
    楊振寧?!她在遠程監控?還是她的某種能力?
    林菲瞬間屏住呼吸,全力收斂所有情緒和能量波動,假裝已然沉睡。
    那冰冷的意念徘徊了片刻,緩緩褪去。
    危機暫時解除。
    但林菲知道,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接下來的路,將更加如履薄冰。
    (待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