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殘星歸位與新的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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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方舟內,無人休息,無人言語,所有幸存者都緊閉雙眼,將全部的心神、全部殘存的力量,毫無保留地注入那條橫跨星海的心念之橋。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衣衫,臉色因精神力過度消耗而蒼白如紙,甚至有人支撐不住,無聲暈厥,但立刻又被身邊的人扶起,繼續那無聲的呼喚。
    屏幕上,代表林菲生命體征的信號線,不再是死寂的平直。它開始出現細微的、不規則的波動,時而微弱地跳起一個尖脈衝,時而又長時間地滑落低穀,仿佛風中殘燭,明滅不定,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每一次微弱的跳動,都引來一片壓抑的抽氣聲;每一次漫長的滑落,都讓絕望的陰影再次籠罩。
    “堅持住……孩子……堅持住……”埃蘭長老喃喃自語,胡須上沾著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他的精神力幾乎枯竭,卻依舊如同老樹盤根,死死維係著那呼喚的橋梁。
    “潛行者號”內,卡蘭死死握著操縱杆,確保艦體在混亂的空間中保持絕對穩定,為那脆弱的回歸之路提供盡可能平穩的“終點”。莉亞則屏住呼吸,監控著所有數據,不斷微調著信標的輸出頻率,使其與林菲那波動越來越明顯的生命信號盡可能同步。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拉鋸,與虛無的爭奪。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分鍾,也許像一個世紀那般漫長。
    那波動起伏的信號線,在又一次深穀之後,沒有再次滑落,而是開始了一種緩慢卻堅定的……攀升!
    一下,兩下……雖然依舊微弱,但那上升的趨勢卻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穩定!
    “她聽到了!她真的在回來!”莉亞帶著哭音喊道,激動得渾身發抖。
    方舟內,疲憊不堪的人們感受到了這變化,精神猛地一振!呼喚的力量變得更加凝聚,更加灼熱!
    那條心念之橋的光芒驟然變得更加璀璨!
    混沌深處,林菲那一點微弱的意識碎片,仿佛終於衝破了最後的粘稠阻礙,清晰地感受到了“家”的方向。回歸的速度陡然加快!
    屏幕上,生命信號的強度數值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回升!腦波活動重新出現,雖然雜亂微弱,卻真實不虛!
    終於——
    嗡!
    一股無形的波動以林菲靜止的身體為中心,輕輕蕩開。
    她眉心那點頑強閃爍的星輝,驟然亮起,然後緩緩內斂。
    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她極其緩慢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那雙眸子裏,不再是曾經的清澈或新生的滄桑,而是一種仿佛經曆了億萬年時光衝刷後的、深不見底的疲憊與平靜。星輝在其中流轉,卻仿佛隔著一層薄薄的霧靄。
    “……成……功了……”她發出極其微弱、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下一秒,她身體一軟,徹底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但這一次,她的生命體征雖然虛弱,卻穩定而有力,如同沉睡。
    方舟內,先是一秒的死寂,隨即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夾雜著哭泣與歡呼的聲浪!
    “成功了!!”
    “她回來了!!”
    “我們做到了!!”
    埃蘭長老老淚縱橫,幾乎站立不穩,被索恩長老一把扶住。
    “快!醫療組!最高級別看護!”埃蘭用盡最後力氣喊道。
    就在眾人沉浸在狂喜與 relief (寬慰) 之中時,艾斯特拉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她的意識已回歸,但絕大部分仍與‘淨化封印’共生。封印因她意識的剝離而穩定性下降,但並未崩潰。目前處於一種脆弱的平衡。”
    “這意味著什麽?”埃蘭急忙問道。
    “意味著封印仍需她的力量維係,隻是從‘完全融入’變為‘遠程錨定’。她醒來後,恐將長期處於與封印共鳴的狀態,能動用自身的力量將極其有限,且需時刻抵抗‘源頭’通過共鳴連接傳來的衝擊與低語。”
    艾斯特拉頓了頓,繼續道:“但也意味著,她成為了一個活的‘坐標’和‘緩衝’。‘源頭’的滲透將被極大抑製,且我們可通過她,更清晰地感知和研究‘源頭’的特性,尋找或許……徹底解決的方法。”
    希望與挑戰並存。林菲回歸了,但她背負的使命遠未結束,甚至以另一種形式變得更加沉重和個人化。
    “另外,”艾斯特拉補充道,“‘星璿之庭’受損嚴重,需漫長歲月修複。‘庇護所’的幸存者們,你們已證明了自己的價值與堅韌。‘庭’將向你們完全開放保存的知識庫與部分尚可使用的設施。這裏是你們的家園了,至少暫時是。”
    重建家園。這是一個沉重卻充滿希望的任務。
    ……
    數月後。
    “星璿之庭”的一部分區域恢複了基本運轉,雖然依舊殘破,卻已有了生活的氣息。幸存者們忙碌著,修複艦船,學習新知,練習運用星源力,臉上逐漸有了笑容和對未來的期盼。
    一間安靜的醫療室內,林菲靠在窗邊,望著外麵緩慢旋轉的修複星雲。她的臉色依舊蒼白,身體比以前清瘦了不少,氣息內斂得近乎普通人。隻有偶爾眼底深處流轉過的、帶著一絲疲憊的星輝,顯示著她的不凡。
    她醒來已有段時間,但正如艾斯特拉所言,她絕大部分心力都用於維係遙遠的封印和抵抗無時無刻不在的低語回響,能動用的力量十不存一。她就像一根繃緊的弦,連接著兩個世界。
    門輕輕滑開,埃蘭長老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感覺怎麽樣?”
    “還好。”林菲微微笑了笑,笑容有些淡,卻真實,“隻是有點吵。”
    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那裏的“吵鬧”,是另一個維度的冰冷意誌永不停歇的衝擊。
    埃蘭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化為堅定:“我們會找到辦法的。索恩他們從知識庫裏找到了一些關於意識分離和能量屏蔽的古籍,雖然殘缺,但或許有幫助。”
    “嗯。”林菲點點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望向那深邃的星空,“它(源頭)很古老,很龐大……但並非無懈可擊。我能感覺到……封印的另一頭,不止有瘋狂。”
    她的話語意味深長。
    埃蘭沒有追問,隻是站在她身邊,一同望向星空。
    災難暫時平息,傷痕尚未愈合,未來的路依舊漫長而艱難。
    但希望的火種已然播下。
    林菲,這位與災難共生、以自身為堤壩的“共鳴之心”,她的旅程,還遠未到終點。
    (全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