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拖下去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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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無忌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老匹夫!”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了我兒!”
    “還我兒命來!”
    話音未落,程咬金龐大的身軀已經衝了出去,直撲長孫無忌。
    “知節!不可!”
    “老程!冷靜!”
    站在他身旁的尉遲敬德和秦瓊大驚失色,幾乎是本能地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程咬金的胳膊。
    “滾開!”
    程咬金此刻已然被悲憤衝昏了頭腦,哪裏還聽得進勸。
    他雙臂猛地一振,一股恐怖的巨力爆發開來。
    “砰!”
    尉遲敬德和秦瓊這兩員縱橫沙場的絕世猛將,竟被他硬生生震得踉蹌後退。
    掙脫束縛的程咬金,像一頭發了瘋的蠻牛,繼續衝向早已嚇得麵無人色的長孫無忌。
    “救我!救我!”
    長孫無忌嚇得魂飛魄散,一邊狼狽地後退,一邊尖聲大叫。
    “程咬金瘋了!他要當朝行凶!陛下救我!”
    他哪裏見過這等陣仗,平日裏養尊處優的身體被嚇得發軟,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眼看程咬金那砂鍋大的拳頭就要砸在長孫無忌的臉上。
    “住手!”
    龍椅上的李世民猛地站起,發出一聲雷霆般的怒喝。
    然而,此刻的程咬金已然失控,對皇帝的喝止充耳不聞。
    他的眼中,隻剩下那個害死自己兒子的仇人。
    他要殺了他!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閃到了程咬金的身側。
    是秦瓊。
    他看著自己這個狀若瘋魔的老兄弟,眼中閃過一絲痛惜與無奈。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程咬金犯下殿前行凶的死罪。
    下一刻,秦瓊並指如刀,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精準地斬在了程咬金的後頸之上。
    “唔……”
    程咬金前衝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巨大的身軀便軟軟地向前倒去。
    秦瓊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才沒讓他當庭摔個狗吃屎。
    整個太極殿,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兔起鶻落的變故驚呆了。
    長孫無忌癱軟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後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濕透。
    “陛下!”
    秦瓊扶著昏迷的程咬金,單膝跪地,沉聲開口。
    “盧國公驟聞喪子噩耗,悲痛攻心,以致心神失常,並非有意衝撞朝堂,更非有意藐視天威!”
    “還請陛下念在他為大唐征戰半生,又逢此人生大痛,從輕發落!”
    “臣,附議!”
    尉遲敬德也立刻跪了下來。
    緊接著,李靖,房玄齡,杜如晦……一個個開國功臣,無論文武,盡數出列,跪倒在地。
    “請陛下,從輕發落!”
    聲震大殿。
    李世民看著階下跪倒的一片臣子,又看了看秦瓊懷中昏迷不醒,臉上卻依舊痛苦的程咬金。
    他重新坐回龍椅,聲音中帶著心疼。
    “盧國公程咬金,殿前失儀,咆哮朝堂。”
    “本應重處。”
    “但念其喪子情切,情有可原。”
    “便……罰俸一年,禁足府中思過一月吧。”
    “秦瓊,尉遲敬德。”
    “臣在。”
    “你們二人,命千牛衛將他綁了,送回盧國公府。”
    “在他清醒之前,萬不可鬆綁,以免他再做出什麽癲狂之舉。”
    “臣,遵旨。”
    秦瓊和尉遲敬德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這個處罰,可以說是高高抬起,輕輕落下了。
    很快,兩名千牛衛上前,用繩索將昏迷的程咬金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由秦瓊和尉遲敬德一左一右架著,退出了太極殿。
    隨著程咬金的離開,殿內那股緊張到窒息的氣氛,總算稍稍緩和了一些。
    長孫無忌在兩名官員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冠,驚魂稍定之後,心中湧起的卻是一陣懊悔。
    剛才,自己怎麽就光顧著害怕了?
    就該趁著程咬金發瘋的時候,再添一把火,讓他徹底犯下死罪!
    真是錯失良機!
    就在長孫無忌暗自悔恨之時,龍椅上,李世民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雲南王於封地遇害,其封地刺史白川,督查不力,難辭其咎!”
    “朕意,即刻派人將白川押解回京,交由大理寺與刑部會審。”
    “嚴查此事,務必給雲南王,給盧國公,一個交代!”
    此言一出,剛剛緩過一口氣的長孫無忌,心髒猛地一抽。
    白川?
    他下意識地就想出列,為白川辯解幾句。
    可腳剛抬起一半,又硬生生停住了。
    這種時候為白川求情,豈不是等於明晃晃地告訴所有人。
    他跟白川關係匪淺,程處輝的死與他有關?
    可若是不求情,萬一那白川頂不住大理寺和刑部的嚴刑拷打,把自己給供了出來……
    那後果,不堪設想!
    一瞬間,冷汗再次浸濕了長孫無忌的後背,比剛才麵對程咬金的拳頭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僵硬地站在那裏,陷入了是否要出麵求情的猶豫之中。
    長孫無忌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地跳動,幾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出列,還是不出列?
    為白川求情,無異於自投羅網,將自己與此事徹底捆綁。
    可若是不管不顧,白川能撐過幾輪拷問?
    一旦他把自己供出來……
    長孫無忌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不行。
    絕對不能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出頭。
    此刻為白川說話,太過刻意,反而會引來陛下和滿朝文武的懷疑。
    不如靜觀其變。
    等白川被押解回京,自己有的是辦法讓他閉嘴。
    就算他真的說了什麽,沒有證據,自己也可以矢口否認。
    一個邊疆刺史的攀誣之言,如何能與他堂堂趙國公的清譽相比?
    打定主意,長孫無忌那剛剛抬起一半的腳,又悄無聲息地放了回去。
    他垂下眼簾,竭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
    讓自己看起來與殿中其他為程家感到惋惜的臣子,並無二致。
    就在此時。
    太極殿的後方,那通往內廷的側殿大門,發出“吱呀”一聲沉悶的聲響。
    這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隻見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門後的陰影中緩緩走出,沐浴在從殿門透進來的天光裏。
    走在前麵的那人,身形挺拔,麵容俊朗,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穿著一身尋常的青色布衣,與這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太極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的氣度,卻絲毫不被這滿朝朱紫所壓製。
    “趙國公,真是好一副鐵石心腸啊。”
    一道帶著幾分戲謔,幾分懶散的聲音,在大殿中悠悠響起。
    “自己一手提拔的狗,說舍棄就舍棄了,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嘖嘖,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