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我要彈劾雲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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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征的目光,犀利如刀。
    “老夫彈劾程處輝,是因其身為朝廷命官,卻久不朝參,無視法度,有違臣節!”
    “至於他經營煤鐵,隻要是利國利民,那便是大功一件,何談禍亂?”
    “老夫倒想請教王爺。”
    “您口口聲聲說他壟斷之利,攪亂市場。不知這‘市場’,是天下萬民的市場,還是……隴西李氏的市場?”
    “您彈劾他,究竟是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還是為了您自家的錢袋子?”
    李道宗的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他所有的理由,在魏征這麵“照妖鏡”前,都顯得那麽自私和蒼白。
    看著李道宗無言以對的窘迫模樣,魏征冷哼一聲,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個孤高的背影。
    ……
    太極殿。
    李世民高坐龍椅,聽著內侍的稟報。
    “陛下,禦史大夫魏征、江夏王李道宗,於殿外求見,皆言有要事彈劾雲南王程處輝。”
    李世民的眉毛挑了一下。
    有意思。
    一個魏征,一個李道宗。
    一個是朝堂上最剛正不阿的言官,一個是宗室裏舉足輕重的王爺。
    這兩人,竟然為了同一個人,一起來了。
    “孔愛卿,你怎麽看?”
    李世民的目光,轉向了站在殿下的國子監祭酒孔穎達。
    孔穎達出列,躬身道。
    “陛下,臣不知魏公與江夏王因何彈劾,但臣隻知,雲南王雖未親至。”
    “其麾下工匠卻已與將作監通力合作,短短時間,便改良了煉鋼之法,新鋼產量翻倍,耗煤卻減了三成。”
    “此外,蜂窩煤的推廣,讓長安今冬取暖凍斃之人,十不存一。此乃活人無數之大功德。”
    李世民聽著,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椅扶手,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這小子,人都不在朝堂,卻能讓整個朝堂都圍著他轉。
    魏征彈劾他無視法度,李道宗彈劾他搶了生意,孔穎達卻在為他表功。
    真是好手段。
    “宣他們進來吧。”
    李世民淡淡地開口。
    很快,魏征和李道宗一前一後,走入大殿。
    “臣,魏征(李道宗),參見陛下!”
    “平身。”
    李世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
    “朕聽說,你們二人今日都是為了程處輝而來?”
    “是!”
    魏征率先開口,聲如洪鍾。
    李道宗也緊跟著應是,隻是氣勢比來時弱了三分,顯然還未從剛才與魏征的交鋒中完全緩過來。
    李世民看向李道宗,緩緩問道。
    “江夏王,你先說。你要彈劾程處輝什麽?”
    李道宗定了定神,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講了出來,無非是程處輝壟斷民生之物,與民爭利,恐致物議沸騰,動搖國本雲雲。
    李世民聽著,麵無表情。
    這些話,他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然而,李道宗接下來說的一句話,卻讓他的神情發生了變化。
    “……此事,太子殿下也深感憂慮,認為長此以往,於國不利,特命臣前來,懇請陛下降旨,將煤山收歸國有,由宗室與朝廷共管!”
    話音落下,大殿內一片寂靜。
    李世民聽聞此言,得知李道宗實際上是代李承乾而來,眉頭緩緩蹙起。
    大殿之內,空氣仿佛凝固。
    將煤山收歸國有,宗室與朝廷共管?
    這話說得好聽。
    實際上,就是他隴西李氏,想借著太子的名頭,從程處輝嘴裏搶一塊肉吃。
    李世民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他緩緩坐直了身體,目光如刀,落在李道宗的身上。
    “此事,是太子讓你來的?”
    李道宗心中一突,迎著李世民的目光,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他硬著頭皮,躬身道。
    “回陛下,太子殿下深為國事憂慮,故……”
    “夠了。”
    李世民直接打斷了他。
    “江夏王身上還有傷,就不要為這點小事操勞了。”
    “朕乏了。”
    “你,先退下吧。”
    李道宗猛地抬頭,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這就……完了?
    自己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才開了個頭,就被趕走了?
    這和預想的劇本完全不一樣!
    他想說點什麽,可看到李世民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裏。
    那眼神仿佛在說:朕知道你想幹什麽,也知道你背後是誰。
    但,你還不夠格。
    “此事,既然是太子的意思,那便讓太子,親自來與朕說。”
    李世民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徹底的無視。
    是把他當成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傳話筒。
    李道宗的臉,由豬肝色轉為煞白,最後化為一片死灰。
    他明白了。
    在陛下的眼裏,他這個所謂的宗室王爺,連和程處輝同台博弈的資格都沒有。
    “臣……遵旨。”
    李道宗幾乎是咬著牙,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他狼狽地轉身,在或同情、或譏諷的目光中,一步步挪出了太極殿。
    來時氣勢洶洶,去時,卻像一條夾著尾巴的喪家之犬。
    大殿內,恢複了片刻的安靜。
    李世民的目光,這才轉向了從始至終都昂首挺立的魏征。
    “魏卿,現在該你了。”
    “你要彈劾程處輝什麽?”
    魏征上前一步,手持笏板,聲若洪鍾。
    “陛下!臣要彈劾雲南王程處輝,身為列侯,不思為國分憂,反倒沉迷於商賈賤業,敗壞朝綱,動搖國本!”
    來了。
    還是那套老掉牙的“士農工商”理論。
    李世民麵無表情,示意他繼續。
    魏征義正辭嚴地說道。
    “自古以來,商賈逐利,位列四民之末。而今雲南王以侯爵之尊,行商賈之事。”
    “長安城內,無數勳貴子弟見其利厚,紛紛效仿,長此以往,必將導致人心浮動,無人願務農,無人願從軍,此乃亡國之兆!”
    “更有甚者,其所立之‘物權之法’,名為保護,實為壟斷之惡法!此法一日不除,大唐便一日不得安寧!”
    “臣,懇請陛下,立刻廢除‘物權之法’,並嚴令禁止雲南王以及所有勳貴,再行商賈之事!”
    魏征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不少守舊的老臣,紛紛點頭附和。
    “魏公所言極是!”
    “必須嚴懲,以正視聽!”
    李世民聽著,手指在龍椅上輕輕敲擊著。
    “廢除此法,國庫的窟窿,你來補嗎?”
    “……”
    魏征的臉,瞬間憋得通紅。
    他可以跟人講道理,講德行,講禮法。
    但唯獨沒法跟人講錢。
    因為他真的沒錢。
    眼看魏征被噎住,一直沉默不語的孔穎達,終於站了出來。
    “陛下,臣有話要說。”
    李世民抬了抬手。
    “孔愛卿請講。”
    孔穎達沒有看李世民,而是轉身,麵向魏征,深深一揖。
    “魏公,穎達有幾問,想請教魏公。”
    魏征看著這個昔日的同僚,如今的“對手”,眉頭微皺。
    “孔祭酒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