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李麗質的臉瞬間就白了。
    添個弟弟妹妹？
    生孩子那是什麽感覺？
    那簡直就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
    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她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
    “不生！堅決不生！”
    李麗質的腦袋搖得飛快，態度堅決得不行。
    “母後你是不知道，生孩子有多痛！我不要！”
    她抱著長孫皇後的胳膊，開始撒嬌耍賴。
    “再說了，伊人和立君那兩個小家夥，現在整個就是小白眼狼！”
    “一天到晚就知道黏著他們爹。”
    “我呢？我就是個提供口糧的工具人！他們眼裏哪還有我這個娘啊！”
    李麗質越說越委屈，小嘴撅得老高。
    可她嘴上雖然在抱怨，眼底深處卻閃爍著幸福的光。
    長孫皇後哪裏看不出來。
    她捏了捏女兒氣鼓鼓的臉蛋，笑罵道。
    “你這丫頭，還跟我演上了。”
    “嘴上說著嫌棄，這臉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還當母後看不見？”
    “你這是在抱怨嗎？你這分明就是在炫耀！”
    被親娘當場戳穿，李麗質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她心裏也明白，自己確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夫君疼愛，兒女雙全，公婆和善，嫂嫂們也好相處。
    這日子，過得簡直比神仙還快活。
    尤其是她的夫君程處輝。
    凡事都依著她，順著她，把她寵得無法無天。
    自己想做生意，他二話不說就全力支持，出錢出人出主意。
    反倒是自己，好像很少真正為他考慮過什麽。
    這麽一想，李麗質心裏頓時湧起一股愧疚。
    是啊。
    處輝對她那麽好，又不肯納妾，延續程家香火的責任，確實都在她身上。
    自己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
    可是……
    李麗質又有些困惑地蹙起了眉頭。
    說來也怪。
    自從生完立君，她的身體早就恢複了，太醫也說一切康健。
    可為什麽，這麽久了，她的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難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就在李麗質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小小的身影歡快地跑了進來。
    “皇姐！母後！”
    是晉陽公主兕子。
    小姑娘一下子撲到了李麗質的懷裏。
    “皇姐我跟你說！我剛才在禦花園看到一件超好玩的事情！”
    她仰著小臉，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自己的快樂。
    “那隻叫雪球的波斯貓，它居然在追自己的尾巴！”
    “轉了好幾個圈圈，最後把自己轉暈了，一頭撞在了柱子上！哈哈哈，太好笑了！”
    兕子講得眉飛色舞，自己先笑得前仰後合。
    她滿心期待地看著姐姐和母後，等著她們和自己一起笑。
    然而，殿內的氣氛卻有些安靜。
    李麗質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隻是心不在焉地摸了摸她的頭。
    長孫皇後則是看著若有所思的大女兒，眼神裏帶著擔憂。
    兕子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
    她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母後，小小的腦袋裏充滿了大大的問號。
    咦？
    怎麽大家都不笑啊？
    難道隻有她一個人覺得好玩嗎？
    自從那天在母後宮裏想通了一些事，李麗質心裏的那點小糾結，很快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生孩子？
    那也得看緣分不是。
    現在，她有更重要，也更有趣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做生意！
    自從程處輝手把手帶她入門，李麗質才發現。
    這世界上居然有比研究新菜式、品嚐美食更有意思的事情。
    以前她覺得，做生意嘛，肯定很辛苦。
    拋頭露麵，跟人討價還價，想想都頭大。
    可真上手了才明白，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她是誰？
    她是公主殿下！
    她是盧國公府的少夫人！
    需要她親自去跟人唾沫橫飛地砍價嗎？
    不需要！
    需要她親自去碼頭扛貨，去商鋪站台嗎？
    更不需要！
    她需要做的，僅僅是坐在舒適的房間裏，看看賬本，聽聽匯報。
    然後小手一揮。
    “這個計劃，可行。”
    “那個管事，換掉。”
    “今年的分紅，按這個數發。”
    這種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感覺，簡直不要太爽！
    指揮別人幹活，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源源不斷地流進自己的口袋。
    這哪裏是辛苦？
    這分明是享受！
    “嫂嫂們，我跟你們說，這賬本啊，就得這麽記，才叫一目了然。”
    盧國公府的後院裏，李麗質儼然成了一位商業導師。
    她拿著一本特製的賬本，正興致勃勃地給程家的女眷們上課。
    程母和幾位嫂嫂圍坐在一起，聽得津津有味。
    “質兒這法子就是好，比外麵那些賬房先生的鬼畫符清楚多了。”
    程母笑得合不攏嘴。
    自從跟著兒媳婦一起做生意，她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好幾歲。
    每天不再是家長裏短，而是盤算著哪家的絲綢又出了新款，哪裏的香料又有了好貨源。
    日子過得那叫一個充實。
    “那是！這可是夫君教我的獨門秘籍！”
    李麗質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他說這叫複式記賬法，有借必有貸，借貸必相等，絕對不會出錯！”
    嫂嫂們也是一臉崇拜。
    “弟妹，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我們看著這些數字都頭暈，你倒好，越看越精神。”
    “可不是嘛，現在府裏的生意都靠你打理，我們就是跟著你發財的。”
    李麗質擺了擺手，笑得眉眼彎彎。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大家一起發財才是真的發財！”
    “走！咱們的攤子鋪得這麽大，也該去官府正經備個案了！”
    “聽說朝廷為了方便咱們這些商人，還專門成立了個什麽商部，咱們今天就去瞧瞧！”
    李麗質興致高昂，一呼百應。
    於是，長安城的大街上，出現了極為紮眼的一幕。
    幾輛華貴無比的馬車，在一隊盧國公府護衛的簇擁下，浩浩蕩蕩地停在了新成立的商部門口。
    車簾掀開，走下來的不是什麽五大三粗的商人，而是一群氣質高貴的貴婦人。
    為首的，正是當朝皇帝最寵愛的長樂公主，李麗質。
    商部衙門裏，負責接待的官員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我的天！
    這是什麽情況？
    盧國公府的女眷，組團來商部了？
    大唐的商業氛圍日益濃厚，為了更好地管理和引導，朝廷特設商部。
    這本是好事。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潛規則。
    商部成立沒多久，就在某些人的授意下，形成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
    想讓你的審批流程快一點？
    想讓你的經營許可早點下來？
    可以。
    交錢。
    一筆“加急費”，或者叫“疏通費”，數目不小。
    交了，你的卷宗就從最底下，挪到最上麵，當天就能辦妥。
    不交？
    那就按規矩來吧。
    你的卷宗會先被放到一個落滿灰塵的角落裏。
    等上十天半個月，乃至於一兩個月，都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