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與昨夜的開場一樣，最先傳來的便是槍聲。
    這一點生活在東大的沈翼，無論如何也習慣不了。
    “呯呯、啪啪、嗵……”
    槍擊聲幾乎連續響起，單發噴子聲音沉重，左輪手槍聲音清脆，像隧道裏開著槍擊音樂會。
    “剛到就出事了，真特麽的！”
    沈翼隨手抄起件中長軍用迷彩大衣，穿在黑色防刺背心外麵。
    一手提起長矛，奔向小院大門處。
    1米刀刃，加雙手握持手柄，能達到1.4米的雙手直刀，還配根一握粗的1米玻璃鋼短棒。如果擰在刀柄後的螺紋上，瞬間變成一把2.4米長矛。
    賣家說，這是他們店裏最實用的末世武器。
    高碳合金鋼打造，刀型仿的是唐代陌刀。
    長矛是他給艾琳，以及即將帶來的槍手準備的近戰武器，從一家古武、末世裝備店搞來的。
    原本賣家還給他推薦了金屬鱗甲，但感覺太重就沒要，而是在某東上直接下單防彈衣。
    除此之外，沈翼還在花6000大洋，買了把可以連射七隻箭的弩，據賣家說能射穿野豬。
    在地鐵冰河紀，沒點自衛能力可不行。
    雖然昨天與艾琳相處的結果還不錯，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呯呯、啪啪……”槍聲更近，也更加響亮。
    鐵門上被一根鐵鏈拴著，隻留一次通過一個人的縫隙。
    沈翼身體貼著鐵門，目光從縫隙朝著黑暗的隧道中望去。
    地鐵隧道中並不是完全黑暗，甚至還有點漂亮。
    隧道穹頂倒懸的巨大冰椎，一側映射橙色輻射菇的光芒，另一側被綠色覆蓋，像棵古怪的植物。
    一長串冰椎懸在幽深隧道穹頂，即像路燈，又像獠牙。
    “呯呯……”
    突然出現的槍火，在隧道裏格外醒目。
    遠處似乎有兩叢綠色輻射菇，活物般晃動。
    “來的是艾琳還是其他人？如果是其他人……那該怎麽辦？”
    盡管隻是看了一眼，沈翼還是感覺嘴裏發幹，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明明收購站裏的溫度超過38度，身上還穿著令人冒汗的迷彩大衣，這該死的顫抖從哪兒蹦出來的？
    廢舊金屬回收的小院中沒有一絲亮光，知道所處環境的危險，沈翼可不想招來什麽輻射獸又或者不懷好意的人。
    在被輻射菇照亮的冰椎映照下，幾個黑乎乎的身影正拚命跑過。
    他們似乎被追得很狼狽，但幾個人配合得很好，跑幾步就會回頭射擊，正阻止什麽東西的追逐……
    “那是什麽東西？”
    隧道中被輻射菇的光芒映成吊燈似的冰椎，突然被什麽巨大的東西遮住。
    兩從綠色的輻射菇的光源，防炫燈般亮著，卻不照亮附近。
    “快，快跑……鋼鐵領主的院落就在前麵。”
    艾琳尖厲的嗓音傳來，沈翼稍稍放下心。
    沒有增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之前，他不想與太多當地人打交道。
    從軍用大衣裏掏出強光手電，“唰”的赤白光柱，長劍般刺穿隧道的幽深。
    隻看了一眼，沈翼頭發就立起來，驚呼的時候連牙關都磕得“咯咯”直響，連咬到舌頭都沒感覺到痛。
    “臥～槽……臥了個大槽……這特麽不活活要了老子的命嗎！”
    蜘蛛，一隻轎車大小的蜘蛛，順著鐵軌狂奔過來。
    它的外殼並不像他見過的，任何一種蜘蛛那樣色彩斑斕，而是純粹的黑色。
    晃動的綠色小燈，根本不是他以為的輻射菇，那是巨型輻射蛛的眼睛。
    “快，快跑，領主哥救我們來了！”
    什麽，老子救他們了，老子什麽時候……不過他轉眼就發現，自己還真的救了艾琳他們。
    轎車大小的黑色蜘蛛，這時被沈翼的強光手電的光圈正正套住。
    它八條長滿黑毛的長腿晃動著，調轉笨重的身體，想避開強光燈，重新躲進黑暗之中。
    對了，多數蜘蛛都是夜行性節肢動物，強光對它們而言，類似熬夜還被陽光直射。
    恰在這時，艾琳已經跑到近前。
    洗幹淨的臉被凍得通紅，白淨的皮膚反射著強光手電的光。
    看到沈翼的時候，笑意像決堤的湖水般衝出來，說話時像冬天的馬兒那樣噴著白霧。
    “領主哥，謝謝你幫忙，不是你我們姊妹五個，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
    啥！
    沈翼驚訝得幾乎要吐出舌頭，他要的是五個能保護廢舊金屬收購站的槍手，五姊妹是什麽鬼！
    不過他還是喊：“快帶她們進來”
    幾個女人進到院中，她們每人都扔下兩隻光鼠怪，隻有艾琳照舊背著她的皮口袋。
    然而沒等她們安頓下來，突然地鐵中傳來的更雜遝的腳步聲，甚至連地麵都在微微顫抖。
    力場居然不防震動與聲音？
    沈翼不知道，幸虧他今天發現了小院力場護盾的弱點，這在將來會救所有人的命。
    “小心，輻射蛛追來了，保護領主！”
    艾琳聲音提醒另外幾個女人，她們紛紛摘下武器，長槍幾乎都是單管噴子。
    還有人掂著，給左輪加上長槍管與槍托的短步槍。
    “你特麽是不是男人，能連幾個女人都不如嗎！”沈翼罵著自己，但他的腿真的在發軟。
    不是他懦弱，相信任何人與一隻汽車大的黑色蜘蛛，隻隔道鐵門還被它森冷的綠眸盯著，不會比他表現更好。
    “呯呯”槍聲響起，射擊的濃密白煙縈繞著幾人，火藥燃燒的味道硫磺味嗆得他直響咳嗽。
    被擊中的轎車大小的蜘蛛，口腔處烏黑螯肢相互摩擦，發出“嘶嘶”尖嘯。
    “快想辦法，我們的火藥槍威力太小，打不穿它的殼。”
    “闖進來誰也活不了。”
    對，弄死它，弄死大蜘蛛，無論如何不能讓它威脅小院，更不允許威脅妹妹！
    什麽，力場。
    誰敢保證它永遠不破，再說被大蜘蛛堵塞門口，失去與地鐵冰河紀交流的機會，那未來就全毀了。
    對了，手電。
    強光手電的白色光芒從門縫射出，光斑投在巨型輻射蛛綠色的複眼上。
    剛剛還在嘶吼的輻射蛛仿佛被定身般僵住，它一動不動，連頭頂被光圈套住的綠色複眼都不再抖動。
    這一變化顯然出乎艾琳五女的意料之外，她們互相看了眼，然後一起驚訝看向沈翼。
    不過這時沈翼已經一手拎起牆上的幹粉滅火器，但照著蜘蛛的他不敢移動，生怕光圈一跑，輻射巨蛛又發動攻擊。
    隻好大喊：“艾琳，把這東西扔到輻射蛛身下，然後開槍射爆！”
    這是沈翼收來的工業高壓滅火器（2030 bar），說是廢舊金屬，事實上幾乎是全新的。
    艾琳的藍色眸子僵了下，顯然沒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忠實執行命令。
    紅色滅火器被扔到輻射蛛身下，接著在她指揮下，五個女人一起朝著滅火器開槍。
    她們的準頭不錯，隻一排槍便打爆了滅火器。
    “轟隆”一聲劇烈的爆炸沿著地鐵隧道迅速傳播，大鐵門被含著白色二氧化碳粉末的衝擊波，震得“嘎吱吱”的來回亂晃。
    金屬碎片與灼白氣浪如霰彈般噴發，輻射蛛的甲殼在破片風暴中崩裂，腥綠體液四濺，八條長肢在窒息性幹粉霧中瘋狂抽搐，最終轟然栽倒。
    爆炸過後是一片寂靜，強烈的爆炸把沈翼的喘息都嚇停了，隻有幽深隧道反射著越傳越遠的回聲。
    盛世的東大，何曾經有機會經曆這種事。
    和平年代的記憶在腦中碎裂，眼前隻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搏殺。
    五個女人握著武器發呆，她們似乎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更不明白沈翼要艾琳扔出去的是什麽東西。
    艾琳嘴唇哆嗦了下問：“領主，你讓我扔的是什麽炸彈，怎麽爆炸還有這麽多白色氣霧。”
    一句話才把其他人的魂喚回來，一起訝然看向沈翼。
    他劇烈喘息著也顧不得地下髒不髒，軟軟坐下。狂喘的同時，喉頭發癢舌根發酸，尤其輻射蛛體液的腥酸臭味，撩撥著他喉頭的軟肉。
    心中隻默念一件事：“不能吐，不能吐，她們要是看到將來的領主這麽窩囊，一定會失望的。”
    恰在這時，大家都以為死掉的巨型輻射蛛，八條粗壯的蛛腿一動撐起身體，朝著大鐵門發出絕望的“嘶嘶”厲吼。
    即使隔著鐵門，沈翼也能聽出它的憤怒。
    鉗子般的烏黑螯肢，狠狠戳過來。
    “呯”
    撞在力場上的螯肢，發出沉重的碰撞聲。
    力場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潭般，環狀波紋年輪般擴散。
    沈翼跳起身，已經顧不得去撿扔在地下的強光手電，反而抄起迷彩大衣下的連射弩弓。
    戰術手電光圈罩著輻射蛛大張的嘴，螯肢上清亮的油質毒液，灑壺般噴射。
    “去死，去死，給老子死！”
    沈翼怒吼，扣下扳機，搬動杠杆上弦，再扣扳機……
    能射穿野豬的弩箭，射進輻射蛛毒液橫流的嘴裏。
    一枝、兩枝……
    五個女人雖然是槍手，但她們根本沒看到過，誰會與一隻巨型輻射蛛拚命。
    它會噴網，會用螯肢蜇人。一旦毒液入體，處理不及時的話，人就會化成一泡膿血。
    技校老師說如果不是大隊獵人，那麽這東西隻能埋伏起來，用燃燒彈燒死。
    “領主哥……”
    艾琳尖叫，想製止沈翼的作死作為。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當沈翼射完七枝弩箭，又持起那極2.4米的長矛，直直向巨型輻射蛛捅去。
    五個女人眼睛圓睜，不相信地看著沈翼，怎麽也想不明白，一個領主為何會如此勇猛。
    其實這不算什麽！
    沈翼知道，隻要力場還在，輻射蛛根本碰不到他！
    終於，2.4米的長矛，徹底捅進巨大輻射蛛的身體裏。
    這貫穿了它的兩個大腦。
    巨蛛終於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