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裏，沈翼嘴角微微抽搐。
    他能容忍朋友占便宜，能容忍朋友叫他“金毛鐵憨憨”，甚至能容忍朋友借了錢不還，雖然此前他沒什麽錢。
    但他不能容忍朋友的出賣，一絲一毫都不行。因為他會全心全意對朋友，也希望朋友如此對他。
    雖然他理解寧海瑤的“專業精神”，但事實是他已經陷入困局。
    雖然孟博士答應他，動用“金諾精準醫學科技有限公司”的手段，阻止林逍占據那個院子。
    理由也很簡單，保護國家級科研資源的理由。
    這一下，無論什麽商業理由，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要是被懷疑，窺伺國家重點研究項目資源的“行走的50萬”，那接待的人可就是“神秘的有關部門”了。
    唯一的問題是，那個院子是否能被認為是“資源地”是一個問題。
    畢竟沈翼知道，那院子根本沒有幾隻蜘蛛。
    眾所周知，蜘蛛沒有聽覺，它靠腿上絨毛的震動來接收聲音。
    就廢舊金屬回收站，每天“哐當哐當”響的廢金屬聲，有蜘蛛也早嚇跑了。
    雖然也許不一定能永久解決問題，但憑機關審批的速度，這事沒半年八個月應該審查不完。
    在此之前，小院也許算安全的。
    孟凡森的要求是，以後任何情況下，沈翼在賣給“金諾精準醫學科技有限公司”毒液與藍血，比給其他醫學、生物公司的最低報價，再低10%。
    憑良心說，這很苛刻。
    但對於沈翼來說，卻又根本不算什麽。
    畢竟現實世界，想取得一升蜘蛛毒液與血液，那需要上億隻蜘蛛。
    而對他而言，就是幹掉一隻巨型輻射蛛的事。
    電梯到一層，出了電梯的沈翼腳步急促地向外走去，他今天還有得忙呢。
    “沈翼……沈翼……”
    背後傳來急追的高跟鞋的聲音，但沈翼連頭都不回，隻說了句：
    “寧律師，您去忙吧，我還要去收廢鐵養活我妹，就不耽擱你時間了！”
    “你站住……”
    背後，寧海瑤的聲線第一次超出奶凶範疇的憤怒。
    但沈翼不為所動，自顧自朝前走。他需要去買一大堆東西，除此之外還需要一些化工原料。
    目的很簡單，他必須在地鐵冰河紀擁有自保的能力，也需要有擊殺巨型輻射蛛的能力。
    所以他需要給“五朵金花”配備更好的武器，另外他必須立刻加強廢舊金屬回收站的防禦能力。還需要擺放冰箱的地方，以便存儲大量鮮肉。
    雖然力場能阻止輻射獸進入，但它未必會擋住子彈或者炮彈，還有不懷好意的地鐵客。
    因此他需要圍牆，需要三層碉堡級別的鋼筋水泥建築居住，還需要能快速建造圍牆與房屋的企業。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搞一到兩條機器狗，可以在院子周圍巡邏、預警。
    將來最好再配備一些大航時無人機，可以對地鐵冰河紀的隧道進行探索。
    他今天的事情千頭萬緒，這還不算回去要安排晚上烤肉的事，還要去收廢鋼鐵，不然晚上拿什麽穿越！
    因此，不想再與寧海瑤糾結的沈翼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隻管大步朝樓外走去。
    沒料到，寧海瑤的高跟鞋“哆哆”緊響，接著沈翼的胳膊就被她一把拉住。
    這奶凶奶凶的律師手勁居然還挺大。
    “怎麽，你因為我履行職責就要與我絕交？”
    這次寧海瑤的表情，完全沒有了奶凶的氣質，一種隱隱的憤怒，炭火樣在胸腹間燃燒。
    沈翼默認般沒有回答，寧海瑤口吻帶絕決：
    “好，既然是你的選擇，那沒問題！但我習慣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的再絕交，讓你將來一直後悔下去！”
    被拽住的沈翼隻好站著，耐心聽她解釋。
    他通過AR眼鏡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憤怒”之外，還有一個“委屈”的定義。說話的時候，眼圈竟隱隱泛紅。
    “第一，我沒有告訴過林先生，你在籌錢準備與他對抗。第二，和他一起的女人是誰與我無關。”
    說到這兒，寧海瑤聲音突然放大，手指點著沈翼鼻尖，
    “第三，絕交是你自己講的齁？那從今以後你給我記住，永遠不要再出現了，看到你就煩啦！”
    說罷狠狠甩下沈翼的胳膊，然後卻沒有甩動，她的胳膊被沈翼死死抓住。
    沈翼不是那種會被憤怒衝昏頭腦的人，甚至AR眼鏡也沒警告他，說寧海瑤說是的謊言。
    那麽，從友情上來說，她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在知道林逍要去購買院落時提前告訴他。
    但他知道，如果寧海瑤那麽做，那麽就已經違反了律師的職業操守，這樣的律師難道不該受到尊重嗎？
    況且這兩天，寧海瑤實在幫了他不少忙。
    於情於理，他都不能怨她，他喑啞著嗓子道：“抱歉，誤會你了，我不對！”
    “才不要你道歉，才不要和你和好咧！”
    寧海瑤這時哭了起來，隨即便如個張牙舞爪的小貓般叫道，
    “反正我們已經不再是朋友了，現在鬆開你的手了啦！”
    雖然如此叫，但寧海瑤沒有絲毫要邁步的打算，所以沈翼猜測她是願意和好的。
    “對了，海瑤小姐姐，有件事還想請你幫忙。”
    寧海瑤用手背抹了下眼淚，跺腳嗔怪：“臉皮好厚誒，把人家惹哭還好意思讓人家幫忙，沒見過你這樣的渣男！”
    “哎，可別瞎說，”沈翼麵色尷尬，老著臉皮，“咱們是朋友，但不是男女朋友，我怎麽可能渣你啊！”
    “你，”寧海瑤揚起拳頭，想捶沈翼兩下，不過看看保安時常偷窺的眼神隻好作罷，指尖點著沈翼鼻尖，
    “你記得哦，你欠我一頓打的，就憑你誤會我，還質疑我的專業操守，就該好好打你一頓出氣。”
    “好好，什麽時候想出氣就去收購站。”說著沈翼放開她的胳膊，“海瑤小姐姐，搭你便車行不行，上午真的好多事要辦。”
    “就你有事，要不是為了幫你我今天會請假，走了啦，衰人！”
    說著她從身上小包裏掏出紙巾，沾去眼淚，囔著鼻子，
    “整個實習期，你是第一個氣哭我的家夥，還說不是渣男，法庭上法官都不罵我好不好！”
    跟在寧海瑤身邊的沈翼道：“切，唬我不懂法庭規矩，你上法院根本沒資格發言吧。法官和你都不說話，怎麽會罵你！”
    “呸，瞎說什麽大實話！”
    說到這兒，寧海瑤自己都笑了。
    她用這句話唬住不少人，沒想到被沈翼一句戳穿。
    直到沈翼的破自行車架到後廂，寧海瑤才跌腳道：“還說不是渣男啦，瞧瞧你的破自行車，還放到人家後廂。”
    沈翼小心用後廂軟墊，墊在自行車與車廂接觸的地方：“沒法啦，我也沒有車。”
    “紅寶石賣了那麽多錢，你不考慮買輛車。”
    “買，回頭買輛貨車，不然收得破銅爛鐵沒地方裝。”
    “出息，就知道收破爛。”寧海瑤小聲罵著問，“有駕照，帶了？”
    “帶了！”
    黑乎乎的車鑰匙手榴彈般砸過來：“死渣男，今天給本小姐當車夫，讓你欺負本小姐！”
    黑色奔馳E300L打著火，從樓前離開。
    一直偷看這幕酸酸甜甜喜劇的保安，看著車尾狠狠罵了句：“呸，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坐在副駕上的寧海瑤拿出化妝包，要補上剛剛被淚水搞花的妝容，隨口問：“去哪裏。”
    小心開車的沈翼道：“先去工業區，今天有好多廠子要跑。”
    “你要買設備？”寧海瑤舉起手機：“想買什麽，說不定我能幫你？”
    沈翼清晨的時候，他已經把需要購買的東西，在腦海中形成了采購清單。
    既然現在寧海瑤問，他便如數家珍般出來：“中型加工中心，能精確加工長管子的。工業3D打印機，冷鍛壓力機，皮革縫紉機，焊接機器人，還需要一些化工原料，模塊化建築生產廠家。”
    寧海瑤皺眉問：“你要開工廠啊，”腦海中把沈翼說出的東西組織到一起，硬是沒猜出來他要做什麽，“可你買的東西怎麽亂七八糟的。”
    “沒辦法啦，小人物的生活原本就是亂七八糟的。”
    沈翼打著哈哈，他可不能告訴寧海瑤，他需要製造一些在末世用得著的武器。
    寧海瑤撥通電話：“齊師兄，我是海瑤啊，我有個朋友想買你們的中型加工中心，要能精確加工長管子那種，要專門給傻瓜用的型號……”
    開車的沈翼，知道她明目張膽地在罵人，但又不得不對這個小台妹律師另眼相看，人脈真是廣到沒邊了。
    加工中心談妥，焊接機器人談妥，現貨、優惠，包安裝，時間居然是拿到地址立即送貨。
    “我爸的學生啦，”迎著沈翼的目光，寧海瑤得意地晃晃手機，“還要什麽東西……”
    聽著寧海瑤連番聯係，所有沈翼需要的東西，她都直接嗲嗲地找到“師兄”。就得到價格最低，供貨優先，最短時間安裝，連定金都不要。
    沈翼不禁好奇問：“海瑤小姐姐，你老爸是做什麽的，怎麽你師兄什麽行業的都有！”
    “這個嗎，是秘密！”寧海瑤自豪道，“再說了啦，我們隻是普通朋友，怎麽可能讓你知道我老爸是做什麽的！”
    結果沈翼的“掃貨”行動，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他們幹脆直接回了“廢舊金屬回收站”的小院裏。
    可一進院子，兩人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