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呯……”
    槍響，跪著的人被子彈衝擊，一頭拱在地下。額頭白色布條上的標誌，和腦袋一起被子彈撕碎，血腥衝天。
    屍體倒下，立即有地鐵客衝上前把它們裝上軌道車。
    就像梅蘭妮說過的那樣，這些屍體都要送到站外，讓“鼠神爺爺”享用。
    一百多條人命，在車站護衛隊的槍下消失。
    這是龍開拓團從上到下所有管理人，全部被槍斃。
    於書衡勸過沈翼，但對理工男的思維而言，對付黑龍開拓團這些大小頭目，一個都不能留，必須全殺光。
    鬼子、漢奸，必須死，這早已經刻在零零後的基因裏！
    這不是殘忍，這是瓦解整個黑龍開拓團組織的必要手段。
    鎮壓，必定鮮血淋漓！
    “於站長，沒想到黑龍開拓團居然屯了這麽多東西。”
    監督行刑的衛的樂邦，聽完手下報告，輕聲匯報給予書衡，
    “那位沈領主已經發完自己帶的鹽和饅頭，現在發的是，從黑龍開拓團大小首領家中抄出的。”
    感受著刑場的血腥味道，於書衡喉頭連聳，但還是掙紮著問：“他怎麽能發給地鐵客，那些物資應該……”
    “大部分入庫了，但他執意要給每人都發一小塊撒鹽的饅頭！黑龍開拓團那些家夥可屯了不少，光糧食……”
    聽著報告，於書衡暗暗咋舌。
    黑龍開拓團屯的糧食、鹹鹽、武器居然數量如此龐大。
    僅糧食一項，就頂花園站去年全年的產量。武器6000餘支，而火藥的數量，更是足夠打一場中型戰鬥。
    他悄悄問：“該死的黑龍開拓團，這麽多槍不拿出來用，他們不知道，許多人沒槍出不了站打不了獵！”
    “誰知道，”衛樂邦實話實說，“但屯那麽多武器彈藥，他們的心思……！”
    於書衡沉默片刻道：“是啊，真讓人後怕。衛隊長，你對鋼鐵領主怎麽看？”
    “很貪！”
    於書衡皺眉：“這倒沒看出來，你怎麽……”
    衛樂邦掏出根菇煙，給於站長讓了讓，被他揮手拒絕才說：
    “那家夥把我一個手下的無源外骨骼扒了？”
    “什麽？”於書衡大驚，車站護衛隊可是花園站的根本，要是沈翼動手……“難道他想……”
    看到副部長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衛樂邦道：
    “於站長，就是那個隊員打開站門，黑龍開拓團的人出去，才招了那發火箭炮，他自己也被崩死了！”
    “嘖”上於書衡憂慮道，“那可是中央車站賣給各站護衛隊的強力裝備，怎麽可以流落到外麵……”
    “當然不應該，但於站長，您想讓誰去討回來？”
    於書衡嘴唇動了下，讓誰去從那個嚴厲的鋼鐵領主手中，把戰利品討回來。
    他敢肯定，站上有頭有臉的人物，此刻肯定都在想，怎麽和鋼鐵領主結交。與他衝突沒人想，黑龍開拓團就是榜樣。
    轉念一想，衛樂邦既然提出這件事，他肯定已經想到了辦法。
    他試探著問：“依你的意思……”
    “咱給他換台好的！”
    於書衡沒想到，衛樂邦居然想出這麽個餿主意。
    驚訝瞪起眼睛，懷疑衛樂邦是不是收了沈翼的好處。
    “於站長，您這麽精明的人，怎麽就看不透裏麵的關節呢？”
    衛樂邦彈彈煙灰，接著道。
    “於站長，您看到那位沈領主手下的武器嗎？”
    於書衡努力回憶，作為站長他不大注意那些，不禁發急跺了腳道：“衛隊長什麽時候了，還賣關子！”
    “他能造武器彈藥，比中中央站和其他車站的武器更好，他造武器裝備的機器精度極高！”
    “他有機器？”
    於站長瞳孔驟縮，機器在地鐵裏，那就是聖杯。
    “咱們缺槍少彈，去外站買價格死貴，不如從沈領主那兒換。”
    “換，拿什麽換，肉、菇煙煙絲、土豆？”
    盤算著花園站的產品，於書衡疑惑問。
    “咱們就用一台完好的無源外骨骼與他換，把那台壞掉的換回來。”
    “然後呢？”
    現在於書衡明白，衛樂邦肯定還有更好的打算。
    “然後就簡單了，這麽大個人情，要他供應些武器彈藥應該不難吧。有了槍就能打獵，民生必然穩健，人口就能增加。”
    “那外骨骼怎麽辦，少了一台……”
    “嘿，壞的外骨骼，給他一拆。給來尋查的中央站管理員塞一個鹽杯，到時就說是兩台的殘骸……”
    這下於書衡明白了，暗歎衛樂邦還真夠膽大的。
    即發現沈翼喜歡外骨骼，又發現了契機。一台壞的外骨骼變兩台，重新從中央站換回兩台新的。
    中央站的人，不大看得上花園站的特產，但精鹽……這玩意在地鐵裏絕對是硬通貨。
    “衛隊長，我去通知齊百發，一會等那個沈領主發完鹽，咱們叫他開會。”
    “對了，於站長，您別忘了叫老白，讓那位沈領主也看下咱們的種植園，或許他能有些增產的好辦法也說不定。”
    “他，鋼鐵領主也會懂種植？”
    刑場槍聲停歇，表麵上花園站已經徹底摧毀了黑龍開拓團。
    然而真實情況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花園站外，探照燈照不著的地方，一堵石牆突然動了。
    它被人用肩膀扛著推開，接著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偶然的一回眸，露出一張熟悉的臉——蔣宗超！
    他就是在碉堡向於書衡討要反裝甲炮，想幹掉沈翼的人。
    他不是被車站護衛隊抓了，怎麽逃出來的？
    “哼，敢對我們黑龍開拓團動手，鋼鐵領主、花園站，等著被我們黑龍開拓團的鐵甲列車堵門吧！”
    低聲罵完，接著緊了緊左輪步槍，向著黑暗中匆匆跑去。
    地鐵站之間，依靠最古老的戰備電話線，隻要到了金橋站，聯係其他車站的團員……
    這一切，在市場給地鐵客，發撒鹽罐罐烤饅頭的沈翼一點也不知道。
    這時，他正麵臨一位地鐵客的苦苦哀求。
    “領主大人，隻要能讓我老婆孩子吃飽，讓我做什麽都願意，哪怕讓我用長矛殺輻射蛛都沒問題。”
    眼前的男人臉上肮髒，看不出年紀。珍寶似的，捧著四分之一罐罐烤饅頭，腰彎得像蝦米，任何人都能感到他的卑微，
    然而吃過苦的沈翼知道，他隻是被責任壓彎了腰。
    盡管是社會底層，但能肩負責任的男人，永遠都是好男人！
    “領主大人，我隻有36歲，剛過35，以前還當過獵人！”
    艾琳悄悄在沈翼耳邊道：“35歲以上，在傭兵公會就租不到武器，除非願意拿長矛和輻射蛛拚命，每天都要死好多人。”
    “艸，怎麽地鐵冰河紀也玩35歲即淘汰的事！”
    沈翼低罵，艾琳小聲解釋：“獵隊隊長喜歡用年輕人，黑龍開拓團也會從槍手公會弄走多數槍支，所以……”
    “嗯！”沈翼點頭，對那男人道，“放心吧，剿滅了黑龍開拓團，你們就有機會租到武器的。”
    “真的，領主大人，您不騙我！”
    他比較在皮膚緊緊繃著頭骨，仿佛骷髏一樣的臉上擠出笑容，兩隻混濁的眸子亮光閃動。
    “真的，我會促成這件事。”
    正忙著有車站的人告訴他，於站長邀請他去站長辦公室。
    與艾琳對視一眼，沈翼剛好也想與於站長談談，把更多土造步槍投入傭兵公會的事。
    沈翼依舊想著剛剛的事，很明顯黑龍開拓團有陰謀。
    隻消壟斷裝備，就能讓花園站底層與車站管理層對立。還能增加自己的團員和獵獲，其暗埋的心思，不言自明。
    “鋼鐵領主大善人！”
    “鋼鐵領主替我們除了害！”
    一路之上，地鐵客們夾道歡呼。
    畢竟黑龍開拓團隻有三千餘人，其他兩萬七千人，都是日常受他們欺壓的。
    在花園站地鐵客的歡呼聲中，沈翼帶著艾琳上樓。
    在這兒沈翼看到了，花園站最奢侈的東西——升降平台。
    這東西在市場中央，被衛星般點著油燈的小攤拱衛著。小攤有烤肉的、烤蛆餅的，各種各樣其他食物的。
    盡管小攤攤主們熱情的，請沈翼吃，但隻看一眼他們肮髒的手，他也隻會道謝然後加快腳步。
    升降平台開始上升，它由四根繩子吊著，能看到隨著平台上升，四個裝滿水的大桶下降。
    市場中心有個大水罐，據艾琳就，那就是每天發飲用水的地方。
    上升的過程中，沈翼算是見到花園站的全貌。
    地鐵客的住房像鴿子籠，唯一改進的是皮革推拉門。人在裏麵隻能坐著，家家戶戶都擺著盞酒瓶做的提燈。
    鴿子籠間的小巷窄得僅容側身，沈翼簡直不敢想象發生的火災後果。
    外麵“大道”寬些，可並排四人通行，天井護牆上，隔一段就有一盞酒瓶提燈充當“路燈”。
    空氣汙濁至極，即便戴著麵罩，沈翼也被臭得直皺眉，他問：“艾琳，這裏不通風嗎？”
    “領主哥，常通風會凍死人的，靠這些油燈積攢點熱量不容易。”
    沈翼明白了，為何那些市場會被布置在底層，理由就是小攤油燈的熱量，會從底部慢慢上升，溫暖車站裏每一個人。
    來來往往的人許多地鐵客，背著土造步槍，提著用磨尖蛛殼製作的長矛，穿梭在人群裏。
    他們皮革衣服外麵，有大塊的蛛殼護甲。
    大概艾琳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一旁解釋道：
    “那是槍手，他們除非被領主雇傭，不然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獵或者鑽垃圾山，每天總會有些收獲，生活比普通人好！”
    沈翼沒說話，而是靜靜觀察的同時，心裏在猜：
    “不知道於站長叫我去辦公室做什麽，難道那位衛隊長在惦記那套無源外骨骼，這可不能交回去，但代價會是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