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謝中銘像個護短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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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桂蘭想著,等謝中銘離了婚。
    他和星月兩個人,一個喪偶,一個離婚,都是不容易的人,安安和寧寧又和謝家特別有緣。
    兩個人重組一個家庭,一起帶著安安寧寧,肯定能把小日子給過好。
    所以,從現在開始,黃桂蘭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老四啊,星月天天在咱家幹活,她一個女同誌細皮嫩肉的,我怕她皮膚變粗糙,媽想買盒雪花膏送給星月,你明天順路幫媽帶回來吧。”
    脫下外套的謝中銘,又把外套掛起來,回頭時才應了一聲:“好。”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黃桂蘭這是在暗暗地撮合他和喬星月。
    黃桂蘭一想到將來若是能把喬星月變成自己的四兒媳婦,她做夢都會笑醒,便美滋滋地走出去,“我去灶房幫星月燒火。”
    灶房裏的喬星月正在灶台前做著土豆燉肉,鍋邊子的周圍又烙著玉米麵做的貼餅子,另一個蜂窩煤爐上放著蒸格,蒸著米飯。
    整個灶房裏,充滿了香噴噴的煙火氣。
    黃桂蘭聞著菜香味,正準備走進灶房,忽然被江春燕從後麵拉了一把。
    回頭一看,江春燕換了一身衣裳,上衣是米色的的確良襯衫,塞進藏青色的長裙裏,外麵又配了一件淺色的小西服。
    她轉了一個圈,撈起裙子,把腳下那雙黑色的低跟皮鞋露出來,臉上十分洋氣。
    “桂蘭,你看好看嗎?”
    “你說我要是把你這身衣服穿去相親,成的概率應該會更大吧?”
    沒錯,江春燕這身衣服,還有這雙皮鞋,全是黃桂蘭的。
    那是謝江給黃桂蘭做的新衣服,買的新鞋子,已經退休的黃桂蘭下個禮拜要以教授的身份,回到高校給學生們發表講話。謝江向來疼著黃桂蘭,想讓她登台的時候穿得體麵一些,所以給她做了新衣裳。
    那身新衣裳今天早上剛剛洗了晾曬在竹竿上,黃桂蘭一次也沒穿過,此刻卻穿在了江春燕的身上。
    江春燕皮膚有點黑,穿起來並不是那麽好看,這會兒卻洋洋自得,以為自己有多洋氣似的。
    黃桂蘭憋屈著,這江春燕每次穿她的衣服,拿她的東西,招呼都不打一聲。
    她窩了一肚子的火。
    “春燕,你這剛和老趙離了婚,又去相啥親?”
    這個江春燕,盈盈爸死後不到半年便改嫁,這二嫁後剛離婚又急著要去相親,這讓黃桂蘭咋說她好?
    “咋的,離了婚就不能再嫁呀?”
    “……”
    “桂蘭,要不說咱倆是從小長到大的姊妹呢,咱倆鞋子碼數一樣,衣服尺碼也一樣。這衣裳我穿著挺合身的,桂蘭,你給我穿吧,反正你也不缺衣裳穿。”
    黃桂蘭有些生氣,聲音卻是柔柔的,“春燕,這衣服我不能給你,下個禮拜我回高校發表講話要穿的。”
    江春燕自顧自地打量著自己的一身洋氣,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
    “你櫃子裏那麽多中山裝,你回學校穿中山裝正合適,穿啥裙子?”
    “不行,春燕……”
    “咋的,我和你從小到大的姊妹了,幾十年的情分,一套衣服和一雙鞋子,這你都舍不得?”
    “我……”
    “再說了,桂蘭,要不是盈盈她爸為了救你家老謝犧牲了,這些年我也不可能過苦日子。你倒好,你家老謝每個月有高額津貼,有布票,你想做什麽樣的新衣服不成?咋連一套衣服都舍不得送給我?我家老鄧要是還活著,我能委屈巴拉地穿你的衣服?”
    又是這種占了她便宜,還倒成了她的不是的指責口吻,讓黃桂蘭憋屈得很。
    星月昨天跟她說,這啥叫綁架來著?黃桂蘭一時半會兒忘了那個詞,反正她覺得自己很憋屈,又實在是找不到話來反駁江春燕。
    這個時候,鄧盈盈走過來:真是個好時機,她要是幫蘭姨說了話,批評她媽的不是,蘭姨會不會覺得她很懂事,就更喜歡她了?
    反正隻要討了蘭姨喜歡,以後等中銘哥和鄉下媳婦離了婚,她就更容易嫁給中銘哥。
    正要說話,廚房裏傳出來一個聲音:“呀!江姨,你這鐲子可真好看呀。”
    說話的,是從廚房裏走出來的喬星月。
    她拉起江春燕的右手,那瓷白如玉的手鐲襯托的江春燕本就有些發黑的皮膚,更黑了。
    真是難看死了,喬星月卻誇讚道,“江姨,你這鐲子跟你的氣質真搭呀。你戴著真好看!”
    被誇了一句的江春燕,完全忘了自己要幹什麽,正要說話,手腕一陣疼,“嘶,喬同誌,你要幹啥,你……”
    話還沒說完,喬星月已經將江春燕手上的鐲子給取了下來,隨即戴到黃桂蘭的手上。
    “江姨,你這鐲子這麽好看,就送給蘭姨吧。”
    “這咋行?這鐲子……”
    “咋的,江姨,你和蘭姨從小到大的姊妹了,幾十年的情分,你一個鐲子都舍不得?你也太小氣了吧?”喬星月根本不容江春燕說話,她斬釘截鐵打斷。
    “我……”江春燕突然答不上來。
    她吱吱唔唔半天才說出幾個字,“可,可,可……可這是我的鐲子呀。”
    “你也知道這是你的鐲子?”
    “本來就是我的鐲子呀。”
    “你身上穿的,本來還是蘭姨的衣裳和鞋子呢。既然大家都是幾十年的好姊妹了,蘭姨送你衣裳,你送蘭姨鐲子,禮尚往來,剛剛好。”
    “那咋成,我那鐲子可值錢了。”
    “江姨,都是姊妹,你計較這些就太小氣了,啥值不值錢的,這代表的是你們姊妹間的情誼,除非你不把蘭姨當姊妹。”
    “我咋沒當黃桂蘭是姊妹。”
    “你當蘭姨是姊妹了,你還舍不得一個鐲子?”
    “咋的,喬同誌,我和桂蘭是姊妹,我就要把鐲子給她呀?沒這道理。”
    “江姨,咋的,蘭姨和你是姊妹,就該把新衣裳白白送給你穿呀,也沒這道理呀。”
    “我,你……這……”
    江春燕憋屈著,竟是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
    她這憋屈又啞口無言的樣子,讓黃桂蘭心裏暗暗叫爽,真是爽快啊,終於讓江春燕也體會到這種憋屈的感覺了。
    黃桂蘭忍了江春燕幾十年了,也憋屈了幾十年了,一直想不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沒想到她家星月三言兩語間,輕輕鬆鬆給搞定了。
    此時此刻,黃桂蘭滿眼崇拜地看著喬星月:她家星月真是厲害!讓她佩服。
    她差點沒忍住,想對喬星月豎大拇指。
    這時,喬星月見江春燕脖子上還戴了一條項鏈,幹脆利落扯下來:
    “江姨,雖然說破四舊已經結束了,但大家都怕影響不好,很少有人像你這麽招搖,直接把金項鏈戴脖子上的。”
    “這樣吧,你這條項鏈不如讓蘭姨幫你保管,免得太招搖被人舉報。”
    說著,喬星月把項鏈和鐲子都收起來,交到了黃桂蘭的手上,“蘭姨,走,我去炒菜,你幫我燒火。”
    隨即拉著黃桂蘭進了灶房,又將灶房門給關了過去。
    外麵的江春燕憋屈著,想把鐲子和項鏈給搶回來,又沒有正當的理由。她總感覺隻要這喬星月一開口,她完全無力反駁她說的任何一句話,就算反駁了也要被她壓回來。
    這種感覺,就像胸口堵了一塊大石頭,又沉又憋屈,根本喘不過氣來——明明是黃桂蘭拿走她的鐲子和項鏈,占了她的大便宜,咋還成了她的不對?
    究竟是哪裏不對,江春燕又說不上來。
    站在旁邊的鄧盈盈,更是傻了眼,她本來想著借著這個好機會,幫著蘭姨說話,好好批評她媽,以此獲得蘭姨的喜歡。
    沒想到這功勞被喬星月給搶了,喬星月不僅幫蘭姨擺平了她媽,還讓她媽站在這裏氣得發抖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喬星月真不是一般的難對付,連鄧盈盈也覺得憋屈得慌。
    “媽,我都說了,讓你少惹這個喬星月。”
    “我咋惹她了,明明就是她欺負你媽,你看著還不幫忙。”
    “你叫我咋幫忙?明明就是你不對在先。”
    “你胳膊肘咋老往外拐?”
    “不想跟你說話。”
    蠢死了!
    ……
    灶房裏,黃桂蘭實在是忍不住偷笑,一邊笑,一邊給灶台上鏟著貼餅子的喬星月豎大指母:
    “星月,你真的太厲害了。你看江春燕那說不出來話的樣子,太解氣了。”
    鍋裏正燒著土豆燉肉,香噴噴的。
    鍋邊子上貼著的玉米麵餅子已經熟了,吸了土豆燉肉的湯汁,香噴噴的。
    喬星月將這貼餅子,一個一個地都鏟進搪瓷盤裏,“蘭姨,以後你別再憋屈自己,你就記住一招,保準把江姨拿捏。”
    “哪一招?”黃桂蘭悉心討教,“星月,蘭姨腦瓜子沒你好使,你快教教蘭姨。”
    “不是我腦瓜子好使。”喬星月謙虛道,“這一招也是別人教我的,就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啥魔法?”
    這後世的詞匯,黃桂蘭可能不太理解,喬星月想了想,又說,“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於其人之身。”
    “哦,我明白了。”黃桂蘭恍然大悟,昨天在飯桌上,星月也是用這一招把江春燕治得啞口無言。
    鏟完貼餅子,喬星月又把土豆燉肉給鏟起來,“蘭姨,你放心,一會兒江姨保準會把衣服和鞋子全脫下來,老老實實地還給你。”
    果然,喬星月晚飯還沒做好,江春燕已經脫下身上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捧在手裏,另一隻手又拎著那雙新皮鞋,來到了黃桂蘭的麵前:“桂蘭,這新衣服和新鞋子,你回高校發表講話的時候要穿,我就不要了,你趕緊收起來吧。”
    灶膛前的黃桂蘭,放下柴火,擦了擦手,把衣服和鞋子接過來。
    江春燕趕緊問,“桂蘭,那我的鐲子和項鏈……”
    “還給你,我可不喜歡占人便宜。”黃桂蘭從褲袋裏掏出一方手帕,把包在裏麵的鐲子和項鏈還給對方。
    拿到鐲子和項鏈的江春燕鬆了一口氣,卻覺得臉火辣辣的,這不就是說她愛占人便宜嘛,但經過剛剛的事情,她竟然找不到一句話來反駁。
    這都得怪喬星月——要不是這小賤蹄子,黃桂蘭哪敢這麽跟她對著幹,以前隻有她把黃桂蘭治得服服帖帖的份,哪有自己憋屈的?不行,她得把這小賤蹄子從謝家給弄走,不然這日子過得實在是不舒坦。
    晚飯後,江春燕衝了個涼。
    見喬星月從老太太屋裏端著一盆髒衣服走出來,江春燕把手裏的衣服塞給她,“喬同誌,把我的衣服也給洗了,洗幹淨點啊,麻煩你了。”
    哼!小賤蹄子,還治不了你。
    “江姨。”謝中銘也從奶奶屋裏走出來。
    他又盆裏的衣服拿出來,塞回到江春燕的手裏,“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喬同誌沒有義務給你洗衣服。”
    “她不是保姆嗎,保姆不洗衣服誰洗衣服?”
    “喬同誌來我們謝家,不是洗衣打雜的保姆,她的主要任務是幫奶奶調理身體。我媽不咋會做飯,喬同誌才順手幫我媽做個飯而已。喬同誌沒有道理要給江姨洗衣服,難道江姨自己沒長手?”
    “中銘,你咋說話的,好歹我也是你長輩。”
    “咋的,長輩就不用洗衣服?江姨是跟我奶奶一樣癱瘓了?還是七老八十動不了了?”
    端著搪瓷盆的喬星月,忍俊不禁。
    她知道謝團長除了害羞以外,還是個毒舌,沒想到如此毒舌!
    這完全顛覆了謝團長在她心目中鐵血剛毅又板正害羞的形象。
    “中銘,你咋跟江姨說話的?”
    “江姨想讓我好好說話,自己先好好做人。”
    “你……”
    “江姨,以後對喬同誌尊重一些,別把喬同誌當一個下人使喚。她會中醫,她的主要任務是給奶奶調理身體,她可不是我們謝家的保姆,更不是讓你使喚的下人。”
    這些天,謝中銘也看在眼裏,喬同誌每次給奶奶做按摩都要一個小時,一天又要按摩三次以上,每次都累得腰酸背疼,很是辛苦。
    他可不想把喬星月給累壞了。
    旁邊端著搪瓷盆的喬星月,有種奇怪的感覺——謝團長這麽維護她,怎麽像是維護自己的媳婦一樣,既霸氣、帥氣,又護短?
    她腦子裏咋會冒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喬星月端著搪瓷盆的手指,緊緊攥了攥,趕緊把這奇怪的想法給壓了下去,然後再次看向鐵血剛毅的謝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