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5章 中銘叔叔的媳婦又胖又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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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星月的注意力,倒並沒有在謝中銘手中的報紙上。
    謝師長每天都有讀報紙的習慣,家裏訂了各種各樣的報紙,這報紙興許是謝中銘拿給謝師長看的。
    她領著安安寧寧剛從招待所的套間裏走出來,看向謝中銘的第一眼,注意到他今天雖是依然穿了白色的確良襯衫,但那襯衫的款式卻和昨天不一樣。
    昨天的白襯衫扣子是白色的。
    今天的扣子卻是和他身下那條褲子一樣,都是軍綠色的,領口幹淨又整齊,袖口被他挽到小臂,露出結實的手腕,手臂上脈絡分明,帶著緊實穩健的肌裏線條。
    招待所的樓梯被晨光浸得暖融融的,謝中銘拾級而上,腳下一雙布鞋穩穩當當踩在台階上,挺拔如鬆的身影很快來到喬星月母女三人麵前。
    他那股軍人特有的銳利沉穩勁兒,倒是把這尋常的晨光都襯得更有力量了。
    距離近了,他左手拿著的報紙,飄出一股新鮮的油墨味,還挺好聞的。
    報紙嶄新著,看來是今天剛刊印出來的。
    喬星月隨口問了一句,“謝同誌,一大早就去給謝叔取報紙了?”
    “嗯。”謝中銘也隨口應了一聲,又道,“我去叫我爸,一會兒你和我爸帶著寧寧去醫院拿檢查報告,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和你們一起去醫院了。”
    他又補充,“醫院人多,安安就由我帶出去。”
    這樣安排正好。
    喬星月點點頭,感激道,“那就麻煩謝同誌,幫我照看一下安安。”
    “客氣了!”
    喬星月的這份客氣,讓謝中銘有種無法言喻的挫敗感。
    在謝家的這一個月時間,她和母親黃桂蘭相處起來,像是母女一樣親近,關係可好了。
    怎麽和他相處起來,卻像個外人似的?
    他崩著額角,又補充了一句,“喬同誌,我媽說了,都是自家人,以後別這麽客氣。”
    和蘭姨相處起來,喬星月確實有種自家人的親近感。
    可是謝團長哪怕是穿著便裝,身上那股鐵血勁也沒減半分。他往她身前一站‘’身姿挺拔如鬆,肩背線如刀削般剛硬挺拔。這種氣場像團無形的風,裹得喬星月胸口發緊。
    可是她上還是幹脆利落地應了一聲,“行,我以後不和謝同誌客氣。”
    嘴上這麽說,目光卻看著別處,根本沒看謝中銘一眼,這種距離感和分寸感讓謝中銘額角崩得更緊,但他又知道,喬同誌的分寸感不過是源於他是有個媳婦的人,所以他才和她保持著距離。
    “謝同誌,我先帶安安寧安去招待所的食堂吃早餐,一會兒再和謝師長匯合。”
    望著她離開的纖瘦背影,還有安安寧寧小小一團的身影,謝中銘眉心擰成一道深紋。
    這時,謝江從樓上走下來,這段日子謝江哮喘發作,雖不嚴重,清晨卻咳嗽得越發頻繁。
    他站在樓梯過道口,咳了幾聲,嗓子裏總有東西堵著,呼吸都費勁兒,可他是軍中老幹部,即使臉色虛弱,身姿依舊挺拔如一株老鬆。
    他看著兒子的背影,問,“中銘,想啥呢?”
    謝中銘這才抽回目光,“爸,這次登完尋人啟示後,如果還是找不到胖丫,我就向部隊打離婚報告。”
    昨天謝江才知道,胖丫早就給他們謝家生了兩個孫娃,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女孩。謝江差點懷疑,胖丫就是喬星月了。
    可是老四提醒他之後,他反過來一想,胖丫是茶店村曾秀珠的女兒,從小沒上過學,大字不識一個,又有兩百多斤體重。而星月會做手術,會針灸,又從小教娃算術、識字、唐詩宋詞,和胖丫完全是兩個人。
    “中銘,興許胖丫和兩個娃被河流衝走後,早就去世了。這也是他們的命,怪不得你。你的人生路還很長,爸支持你打離婚報告。”
    說著,謝江伸手,“報紙上的尋人啟示,給我看一眼。”
    聞言,謝中銘攤開手中的報紙,將《青年報》、《經濟日報》、《農民日報》各拿了一張,遞給謝江。
    接過報紙,謝江攤開一看,“為了找胖丫,你真是舍得下血本,這醒目的中縫廣告位置,不便宜吧?”
    “嗯。一版一期一百塊。”
    “這一塊三版,總共不得三百塊?”
    “嗯,我準備讓報社連登三期。”
    “那不得九百塊?”
    這得抵謝中銘半年工資了。
    “你小子,平時省吃儉用,衣服補了又補,好幾年不舍得做新衣裳。對胖丫倒是從來不吝嗇。以前你就沒少往茶店村寄生活費。”
    中縫廣告位的尋人啟示上,印著謝中銘和喬星月的結婚照複印照,雖是黑白的,可是清晰可見胖丫那張肥嘟嘟的臉蛋,和旁邊剛硬帥氣又高瘦挺拔的謝中銘,完全不協調。他們仿佛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從照片上不難看出來,兩個人都很擰巴,並不情願,而且一點也不般配。
    照片上的謝中銘雖是不情願,眼神裏卻帶著一股軍人的氣場和力量,而胖丫渾渾噩噩,眼神無光,像是因為肥胖而精神不振。
    事實上,當天拍結婚照時,剛穿過來的喬星月還沒適應胖丫的身份,又被頭晚一碗藥效過猛的配種獸藥衝昏了頭,那獸藥後勁太猛了,事後好幾天她都渾渾噩噩的,那幾天好多事情都記不起來。
    當時謝中銘從茶店鄉返回錦城區,把結婚證拿出來時,又把事情經過和曾秀珠胖丫的在村裏的形象描述一遍後,謝江和黃桂蘭隻感覺天都要塌了。
    他們辛辛苦苦給國家培養的優秀人才,就這麽娶了個兩百多斤又好吃懶做還大字不識的胖丫。
    就好像一顆白菜被豬拱得稀爛似的。
    “中銘,這幾期尋人啟示刊登後,要是還沒胖丫消息,你就堅決一些,把離婚報告打了,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嗯!”謝中銘的聲音裏,也透著一股堅定。
    他和胖丫本就沒有感情基礎,又是被迫娶了她,如今又確認胖丫母子掉進河水湍急的河裏了,他是該結束這段婚姻,往前邁一步了。
    ……
    半個時辰後。
    喬星月和謝江領著生病的寧寧去醫院拿檢查結果,順便複診。而謝中銘,則帶著安安和肖鬆華帶來的人,在昆城的大街小巷張貼今天剛刊印出來的報紙。
    肖鬆華今天帶來的人,全都是部隊裏休假的兵,其中有一個女同誌是和謝中銘從小在錦城一起長大的,後來和肖鬆華一起調到了昆城——陳嘉卉。
    這個叫陳嘉卉的女同誌,從小長在錦城,是錦城公認的一枝花。
    謝中銘沒娶胖丫之前,很多人給他說親,其中說親對象就有陳嘉卉,當時謝中銘沒同意,說是要等晉升團長之後才考慮個人感情問題。
    陳嘉卉也沒氣餒,說是要等他晉升團長,沒曾想他去茶店村遇到胖丫那檔子事,被迫娶了胖丫。
    陳嘉卉痛苦難過了一段時間,但也認命,隻希望謝中銘和胖丫在一起,能夠幸福。
    今天她穿著洗得發白的淺藍色的確良襯衫,紮了兩根辮子,看樣子樸素得很。蘸著米糊在牆上勻勻抹平,動作麻利,額前碎發被汗水浸得貼在皮膚上,襯得眉眼愈發清亮,一笑時嘴角梨渦淺淺的,頓顯靈秀與鮮活。
    她往街巷的紅磚牆上刷著米糊,時不時地瞧一眼和她隔得遠遠的謝中銘,見謝中銘領著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有些好奇。
    這是誰的娃呀?長得跟洋娃娃一樣漂亮可愛。
    刷著米糊的動作停下來,盯著可愛的娃娃,小聲問,“鬆華,那可愛的小女娃是謝團長的小侄女嗎?這幾年我一直沒回錦城,不會是他大哥二哥終於給謝家生了個女娃吧?”
    謝家從老太太陳素英開始,就一直盼著家裏能有個女娃,結果生的全是兒子。到了謝江和黃桂蘭這一代,又生了五個兒子。五個兒子裏麵的老大老二連生四胎,也全是男娃。
    要謝家要是出一個女娃,肯定會被寵成掌上明珠。
    “唉!”這時,肖鬆華歎了一口氣。
    陳嘉卉臉上的笑意頓時一僵,嘴角的淺淺梨渦也隨之消失,“鬆華哥,你歎啥氣?”
    硬漢肖鬆華,可是從不歎氣的,也不知是咋了,惹得陳嘉卉胸口一緊,“那不會是謝團長的女兒吧?謝團長讓胖丫隨軍了?”
    要是中銘哥真和胖丫生了個女兒,她也應該恭喜和祝福。
    不管多難過,五年過去了,她也該放下了。
    這時,肖鬆華把報紙貼在陳嘉卉刷過米糊的紅磚牆上,“你看看報紙。”
    陳嘉卉才這才仔細瞧了一眼,“啥,胖丫幾年前給中銘哥生了兩個娃?但是都掉進昆城的護城河,被河水衝走了?”
    這可是三個活生生的生命呀!
    陳嘉卉胸口一沉。
    如果沒有胖丫這檔子事,當年謝中銘雖是不同意和她處對象,但她如果堅持等他晉升到團長,說不定就有機會成為謝中銘的對象。
    雖然陳嘉卉不喜歡胖丫,可那是三個活生生的生命,兩個娃又那麽小,她更希望胖丫和娃好好活著。
    肖鬆華見陳嘉卉發著呆,他這才又答了一句,“那個女娃是謝中銘家裏保姆的女兒,保姆的另一個女兒有哮喘病,這次和謝師長一起過來照胸部CT。”
    後麵的話,陳嘉卉沒有聽清。
    她腦海裏是胖丫和胖丫的兩個娃掉進河裏,被河水卷走的畫麵——可憐的女人,可憐的娃,咋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好好活著呢?
    “嘉卉,謝中銘這次登報,要是再找不到胖丫和那兩個娃,他會向部隊打離婚報告。”
    陳嘉卉還想著可憐的胖丫和兩個娃,沒聽清肖鬆華說了啥。
    直到肖鬆華喊了她好幾聲,她才抽回神思,“鬆華,你剛剛說啥?”
    肖鬆華看向陳嘉卉的目光,有那麽片刻間,帶著某種酸楚,可這酸楚的眼神稍縱即逝,很快又恢複一如往常的剛硬。
    “謝中銘準備向組織上打離婚報告。嘉卉,這次對你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你要不要申請調回錦城軍區?”
    陳嘉卉沒說話,她沉思片刻,眼神堅定道,“且不說謝團長還沒打離婚報告,就是打了,部隊上批準了,我也不該再對謝團長有任何心思。謝團長的妻兒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經過世了,這個時候,謝團長心裏肯定不好受,我更不能給他添堵。”
    “這些年你一直不談對象,不就是因為謝中銘?他要是離婚了,你為啥不再爭取一下?”
    陳嘉卉既不承認,也不否則,拎起手中的桶,繼續往牆上刷著米糊,“貼報紙吧!”
    “鬆華,你剛剛說那個漂亮女娃是謝團長什麽人?”
    “謝中銘家裏保姆的女兒。”
    “哇!保姆的女兒長這麽可愛漂亮,這個保姆應該也長得很好看吧?”
    陳嘉卉笑起來時,嘴角邊上的淺淺梨渦讓肖鬆華移不開目,眼神被燙了一下似的,趕緊抽回來。想起喬星月那張高中生似白白淨淨的臉蛋,肖鬆華話到嘴角又抽了回來。
    喬星月的事情,還是別跟嘉卉提起,省得嘉卉知道了又難過。
    百貨大樓的外牆處,安安拿著手中的報紙,緊跟著謝中銘,謝中銘刷完米糊,安安則遞一張報紙給他,一大小一小配合得十分默契。
    貼完了一張後,謝中銘繼續刷著米糊,等待的時間裏,安安低頭瞧著手中抱著的一摞報紙,最上麵的一張是《青年報》,小丫頭識字,報紙上最醒目的,是中縫位置的尋人啟示廣告。
    噫?上麵竟然有中銘叔叔的照片揶!
    等謝中銘刷完米糊,小丫頭抽出一張報紙,又遞了上去,“中銘叔叔,報紙上的尋人啟示是你登的?”
    接過報紙的謝中銘往紅磚牆上貼上去,拍了拍,“嗯。”
    “中銘叔叔在找人?”安安垂頭一看,上麵的字她好多都認識,“這照片是你和嬸嬸的結婚照片呀?嬸嬸咋長得這麽胖,胖得就像一頭……”
    胖得就像一頭豬一樣。
    但後麵的幾個字,安安並沒有說出口。
    意識到自己不太禮貌,安安趕緊解釋,“中銘叔叔,嬸嬸雖然長得胖胖噠,但是看起來還蠻可愛的嘛!”
    她的笑容很尷尬,說了違心的假話,手指絞著黃桂蘭給她做的新衣裳,因為心虛最後索性垂了眼,指尖摳著手中的報紙,不敢再看謝中銘。
    可是這報紙上中銘叔叔的媳婦,確實是長得太胖了,誰家的姑娘能胖成這樣,平時得吃多少肉呀?
    還是她媽媽好看,又美又瘦,美得跟仙女似的。
    安安也幻想過,要是中銘叔叔是她爸爸就好了,可是中銘叔叔早就有媳婦了。
    等會兒見到媽媽,她要告訴媽媽,中銘叔叔的媳婦長得又胖又醜,一點也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