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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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明,你...畜生不如。”張太醫氣的渾身發抖,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畜生?罵的好!”孫明不怒反笑,他用力的拍了拍手。
早已守在門外的七名心腹死士應聲而入,他們個個麵色冷硬,眼神凶悍,腰間佩刀。
孫明抬了抬下巴,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處理幹淨點。”
“是。”死士領命,立刻上前,毫不留情的用破布堵住幾個醫官的嘴,粗暴的將他們向外拖去。
醫官們絕望的掙紮著,發出嗚嗚的哀鳴,眼中充滿了恐懼,憤怒和難以置信,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生行醫救人,最後竟會落個如此下場。
哭喊聲,掙紮聲,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黑暗中。
與此同時,沈書凝在祁硯卿的攙扶下,躲進了一個位於偏僻村莊的廢棄土地廟中,她失血過多,又經曆連番奔逃,體力早就已經透支,全憑借一股子毅力堅持著。
祁硯卿手忙腳亂的找來一些幹草鋪在地上,讓她小心躺下。
“水。”沈書凝聲音微弱,意識有些模糊。
祁硯卿聞言,趕緊拿出隨身帶的水袋,又跑出去撿柴火,笨拙的用火折子生火,又小心翼翼的用水衝洗她那可怕的傷口,又重新撒上她隨身攜帶的止血藥粉,用相對幹淨的布料再次包紮。
做完這一切,兩個人幾乎虛脫,祁硯卿靠著破敗的牆壁喘氣,看著跳動的火光映照在沈書凝毫無血色的臉上,此時此刻,他才真正的感受到什麽叫做救的了別人卻救不了自己。
“我們接下來怎麽辦?”祁硯卿的聲音帶著一絲茫然和無措。
沈書凝閉著眼,兩良久才吐出一個字:“等。”
等什麽呢?
等京城的消息,等該亂的人亂起來。
數日後,孫明額百裏加急信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此時此刻正在金鑾殿上朝的皇帝手中。
朝堂之上,當內侍太監念出信件的內容時,整個大殿瞬間死寂,隨即嘩然。
癘疫失控,太醫殉職,顧嘉善殉國,沈書凝罹難!
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臉色由青轉白,猛地一拍禦案:“廢物,一群廢物!”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滿朝文武頓時噤若寒蟬,齊齊跪倒在地:“聖上息怒。”文官隊列之首,須發花白的老丞相,跪倒在地上,麵上毫無表情,好像死去的並非自己親兒子一樣。
武官隊列中,沈長也如遭雷擊,雙眸瞬間赤紅。
“聖上。”沈長也跪著爬到龍椅之下,聲音因巨大的悲傷和憤怒而嘶啞顫抖:“臣請旨,即刻率兵前往龍門鎮,臣定要手刃那祁硯卿,徹查疫情真相,迎回小女和顧將軍的遺體。”
皇帝坐在首位沉思片刻,麵色凝重,沉默良久才終於開口說道:“嘉善已經將匪首祁硯卿拿下了,大部分悍匪也都已經絞殺,現在所剩的隻是一些僥幸之輩,沈將軍愛女心切,如今驟然痛失愛女,你的傷心朕能夠理解,你還是在家好好修養幾天吧,這幾天也不用來上朝了,這件事情就交給太子吧。”站在側邊的太子聞言猛地一愣,抬頭看向自己的父皇。
“兒臣領旨。”
跪在下方的顧丞相聞言大驚失色:“聖上,太子年幼,而今不過十五歲,連永京都尚未出過,怎麽能獨自前往龍門鎮呢?”
“十五歲?朕像他這個年齡的時候,已經開始上戰場殺敵了!丞相啊,你這次見識淺薄了。”皇帝冷笑一聲。
皇帝的話如同冰冷的刀鋒,不僅拒絕了沈長也,更將顧丞相的擔憂輕飄飄地擋了回去,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嘲諷。
沈長也跪在冰冷的金磚上,巨大的悲痛和此刻的無力感交織在一起,幾乎將他擊垮。
他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地麵,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滲出血絲。
陛下不僅不準他前往,甚至剝奪了他上朝的權利!這分明是要將他排除在此事之外的節奏啊。
顧丞相花白的胡須微微顫抖,皇帝抬出自己年少時的經曆堵他的嘴,他深知再多言已是無益,甚至可能引來更大的猜忌。
他隻能重重叩首,聲音幹澀:“老臣……遵旨。”
太子站在禦階旁,臉色也有些發白。這突如其來的重任像一座山壓在他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他下意識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沈長也和顧丞相,又偷偷瞥了一眼龍椅上神色莫辯的父皇,手心沁出冷汗。
“此事就這麽定了。”皇帝一錘定音,語氣不容置疑:“退朝!”
“退朝!”內侍監尖細的聲音響起。
文武百官心思各異地起身,緩緩退出大殿。許多人經過沈長也身邊時,投去或同情、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
沈長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在原地跪了許久,才在一位交好同僚的攙扶下,踉蹌著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顧丞相,兩位剛剛經曆了喪子之痛的父親,眼中是同樣的悲痛和一絲無法言說的驚疑。
皇帝的態度,未免太過反常。
沈長也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裏,
得到的消息的老夫人拄著拐杖,麵色沉痛,卻比孫氏母女看得更深。
陛下不讓長也去,反而派了年幼的太子…這其中的意味,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丞相府
顧丞相回府後,徑直走進了祠堂。他看著亡妻的牌位和象征兒子的那一盞長明燈,老淚終於忍不住縱橫而下。
“善兒…我的善兒…”他低聲嗚咽著。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事事權衡利弊的丞相,而是一位在花甲之年痛失愛子的父親,一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可憐人。
此時此刻的土地廟中,沈書凝的傷勢在祁硯卿這幾天的笨拙但精心的照料下,終於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弱,但已能勉強坐起。
祁硯卿從外麵打探消息回來,臉色古怪,帶著一絲興奮和難以置信。
“沈…沈書凝!”他壓低聲音,激動地說:“外麵…外麵傳瘋了!朝廷來消息了!”
沈書凝緩緩睜開眼,目光沉靜:“說。”
“說…說顧嘉善和你…都死了!死在那場埋伏裏了!現在滿京城都知道了!”祁硯卿語速極快:“但是!但是皇帝沒讓你爹去查案,反而…反而派了太子來龍門鎮!”
沈書凝聞言,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極淡的、冰冷的笑意。
“果然…如此…”
“什麽果然如此?”祁硯卿不解。
“陛下…不信。”沈書凝輕聲道,聲音雖弱,卻帶著看透一切的明晰:“他不信孫明的一麵之詞,也不全然相信顧家和我父親。”
太子年幼,背後牽扯著後宮和其他朝臣勢力。皇帝此舉,既是不想將調查權完全交給悲憤的沈長也或勢大的顧家,也是想借此機會,讓太子插手軍務,試探各方反應。
“那…那我們怎麽辦?”祁硯卿茫然道。
“等太子。”沈書凝目光投向廟外漆黑的夜空:“等他來,這是我們…也是他,唯一的機會。”
太子,就是那個“該亂起來”的契機之後,新的破局點。皇帝的多疑和製衡之術,竟然意外地給了他們一線生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