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到下午了，江源從外麵回來，遞過來一份文件，“隊長，這是交管局車輛記錄。”
    “全市白色寶馬五係一共四萬多輛，其中和許紅有關係的，隻有一個人。”
    程鋒翻開文件，裏麵是排查結果：
    【沈明輝，許紅高中同學，目前職業，腦外科，主治醫師。】
    江源說：“還有，許紅死的那晚，他正好路過西郊。”
    ……
    醫院。
    程鋒和小李走進大廳，分頭行動。
    程鋒直奔腦外科。
    腦外科在三樓，這會兒正忙著，尤其主治醫師那邊，病人一個接一個。
    一位病人出去，有了點空閑，沈明輝站起來，脫下白大褂，往椅子上搭。
    忽然踉蹌兩下，又跌進椅子裏，緊皺著眉，手放在腦袋上按。
    “又頭疼了？”一位老主任放下杯水，“你啊，自己的身體，自己注意，檢查結果怎麽樣？”
    沈明輝低著頭，手指放在頭頂，一下一下地壓，看起來很痛苦。
    過了半天，才緩過來，臉色蒼白，聲音也有點虛，
    “還沒看，老師，您別擔心。”
    “下午休息一下吧。”老主任說：“對了，前兩天檢驗科丟了瓶硫酸，看沒看見？”
    沈明輝目光一閃，“沒見，我去查一下攝像頭。”
    他站起來，往外走，到門口遇見程鋒。
    程鋒拿出證件，“警察，請跟我們回趟警局……”
    ……
    都出去幹活兒了，又把唐安留警局守電話，電話不響沒事，一響就是大事，她得好好守著。
    閑著無聊，叼了根棒棒糖，拿手機搜索許紅學校的新聞。
    那是個小縣城高中，新聞不多，有也是各種高考喜報，倒是貼吧裏，有這樣一條消息：
    【嚇死了都，學校有人跳樓了，人都摔成餅了，陰影了。】
    帖子是十多年前發的，留言不少，
    【啊？真的假的，我請病假了，求科普】
    【真的，比珍珠還真，她就是我們班同學，很好一個女生，學習好，又漂亮，除了不愛說話，沒別的毛病，怎麽就……】
    【壓力太大了吧，優等生都這樣，像我，考個零蛋都能煮了吃】
    【不至於吧，是不是有別的事。】
    【誰知道呢，我也覺得沒那麽簡單，就一張破卷子，一個破分數，至於嗎】
    【至於，我最近沒考好，想跳樓，在線問，哪個姿勢著地不疼。】
    【臉著地吧，摔得好看點兒，有藝術價值。】
    【別了吧親，奶茶不夠甜嗎，雞腿不夠香嗎，這世上難道沒你在乎的東西了？】
    【不是我說哥們兒，咱能有點出息嗎？動不動琢磨怎麽死，就他媽一慫貨！！不就一個破分數，你丫一輩子就為了分數活是吧！】
    ……
    “警察同誌，我能問一下，什麽案子嗎？”
    程鋒回來了，帶著著沈明輝。
    沈明輝看眼表，接著說：“我那邊還忙著呢，晚上還有手術。”
    程鋒沒說什麽，把他往審訊室帶，路過這邊，看眼唐安安，“進來記筆錄。”
    “哦。”唐安安哢吧哢吧嚼了糖，棍子扔垃圾桶，跟他後麵，走進審訊，準備好本子和筆，乖乖坐下。
    程鋒倒了杯水，放沈明輝麵前，”認識許紅嗎？”
    “認識。”沈明輝喝了口水，接著說：“我高中同學。”
    “認識仝威嗎？”程鋒坐下。
    他聲音不帶情緒，很嚇人的，唐安安一點不懷疑，要是對麵坐著的是她，早就撂了。
    沈明輝臉上還是看不出什麽，“也是同學，前幾天，我們還辦了個同學聚會，怎麽了？他們倆出什麽事了嗎？”
    “哪天同學聚會？”
    “三四天了吧，我太忙了，記不大清。”
    “去的哪個飯店？”
    “聞香來。”
    “那天同學聚會散場以後，你去哪兒了？”程鋒問。
    沈明輝想了一下，“回家了。”
    “幾點到的家？”
    沈明輝輕輕抓了下杯子，“十二點多吧，忘了。”
    “再想想。”程鋒也不急，靠椅背等著。
    審訊室安靜下來，莫名讓人心慌。
    沈明輝說：“十二點多，我沒看時間，回家就睡了。”
    程鋒拿出張儲存卡，放進電腦，旁邊牆上的屏幕裏，顯示出職工小區的監控錄像。
    晚上十二點以後，隱隱看見兩個保安在保安亭裏玩兒手機，沒有車輛進入。
    快進到淩晨兩點，一輛車停在小區門口。
    程鋒把畫麵暫停，“這是你的車吧？”
    畫麵挺清晰的，白色寶馬五係，車牌號也看得清。
    沈明輝低下頭，說：“是。”
    程鋒問，“聞香來到職工小區，最多四十分鍾路程，這段時間，你幹什麽去了？”
    沈明輝頓了頓，才說，“回了趟老家。”
    “大半夜回老家？”唐安安問了句。
    “沒有人規定，大半夜不能回老家。”沈明輝放下杯子，往後一靠，很放鬆的姿勢，
    “去找我一個朋友，說說話。”
    “回老家路過西郊嗎？”程鋒問。
    沈明輝點頭，”路過，我那天從西郊上的高速，你們可以查。”
    “去那邊荒地了？”程鋒問。
    沈明輝手指微抖，“沒有。”
    “真沒去？”程鋒說。
    “沒。”沈明輝拿起杯子喝水。
    程鋒看著他，“我們在那片荒地枯井，發現了許紅的屍體，她被潑了硫酸。”
    後麵這兩個字一出，沈明輝被嗆到，咳嗽幾聲，緩了緩，才問，“是嗎？沒聽說。”
    “咚咚。”門響了兩聲。
    程鋒說，“進來。”
    小李推門進來，拿著張儲存卡，還有一份文件，
    “頭兒，這是醫院病理科監控，監控證實，三天前，沈明輝從科室裏拿過一瓶硫酸。”
    “另外…還有沈明輝的體檢結果。腦科主任說，十有八九，是腦癌。”
    程鋒接過卡，問沈明輝，“看看嗎？”
    沈明輝低下頭，雙手抱住腦袋，他好像很疼，眉頭緊皺著，片刻後，輕輕笑了兩聲，
    “是，是我拿的，許紅是我殺的，仝威也是我殺的。”
    “我一輩子沒做過壞事，為什麽偏偏生了病。”
    “他們都是混蛋，為什麽還能好好活著。”
    “要不是他們，我會有更好的生活，青青也不會死。”
    “他們該死，該死，全都該死……”
    等他冷靜一下，程鋒問，“為什麽殺人？”